时，他已经是一个准老板了。

    到小区正好十二点，从电梯里出来，危越见到贺婷芳微皱着眉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

    在她脚下，一团阴影萎靡地蠕动着，假装影子的伪装十分完美，见到主人回来了，意思意思地伸出无数条触手抖了抖，然后继续萎靡不振。

    不开心，小点心不开门，主人的妈妈也没有砸门的意思，它都闻到味道了！

    还是没有吃进嘴里，呜。

    贺婷芳刚刚去敲了邻居家的门，里面分明有电视的声音，可无论她怎么敲门怎么喊，都没有人来给她开门，连句回话都没有。

    她很担心，会不会是里面的人晕倒了？

    可就在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物业的时候，赵盼新的声音又从里面传了出来，有些沙哑，还带着几分莫名的恐惧。

    她说家里在大扫除，不方便人进来，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听到她说话，贺婷芳松了一口气，并未去深究好友的语气怎么听着有些奇怪，只问她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去看医生、开了药没有，要是家里人不方便，她可以陪她去医院。

    赵盼新顿了一下，才干巴巴地说自己没事，昨天只是累了，回来歇会儿就没事了。

    不等贺婷芳再说两句，她就说家里大扫除忙得很，有什么话以后再聊，然后就不再说话了，只剩下从门里传来的电视声。

    贺婷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皱着眉往自家走，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有点慌，总感觉……赵盼新是在赶她走？

    她闷头想着事，没注意电梯门开了。

    又走了两步，她听见了她儿子的声音:“妈妈，你怎么了？”

    贺婷芳抬头，蹙起的眉梢松开，眼中的忧色淡去不少。她将儿子上下打量了一遍，隐隐提起的心回落，道:“妈没事，只是你赵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的事说了。

    赵盼新是北方人，性格很好，说话也是直来直往，小区里不少人和她关系都很不错，她们两个也是多年的好友了。

    正因是多年的好友，贺婷芳才会觉得奇怪，她们之间从来都是有困难就互相帮衬的，也不会说麻烦对方不好意思，好得就像是一家人。

    像今天这种被拒之门外的情况，她还是头一回。

    危越知道其中原因。

    他仍然没有想起关于赵姨的记忆，但妈妈和姐姐的态度无不说明这位赵姨和自家关系很好，本来还打算再养一段时间的……

    黑发黑眸的青年敛眉一笑:“估计是赵姨的孙子调皮了，赵姨正在动家法呢。都要上大学的人了，已经不是那个被家长追着打的小孩儿了，要脸，就求着赵姨不要开门。”

    贺婷芳又皱了皱眉:“是吗……”

    她不由自主地顺着儿子说的话去想，听起来不怎么合理的理由转瞬就变得合理了。

    “应该是，我出门的那会儿还听到赵姨念叨她孙子呢。”危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然后转移话题，“妈妈，家里还有菜吗？要不要去买点儿？”

    贺婷芳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菜确实没有了，得去买点儿。”她把衣兜里的钥匙拿给危越，“我去买就行了，你去把冰箱里的排骨拿出来解冻，南瓜切一切，再打个鸡蛋进去一起蒸，要多放水，放心烧干了。”

    危越一一应了。

    家门一关，他取出活傀儡去厨房忙活，自己则抬手撕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间裂缝，裂缝的另一头正是赵姨的家。

    走廊上有监控，不方便。

    电视里播放的仍然是昨天放的那一部，赵盼新的老伴和外孙也仍旧是昨天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像两个栩栩如生的木偶，只偶尔眨一眨满是血丝的眼睛，嘴唇干裂脸色发白，俨然一副快要没命的模样。

    而赵姨本人……

    危越跨过空间裂缝，黑色的裂缝在空气中缓缓收拢、消失，他微笑着，朝厨房的方向看去:“赵姨，我来了，怎么不说话？”

    青年的语气很轻柔，又凉得可怕:“昨天在电梯里，你不是想吃了我吗？怎么今天就不敢见我了呢？”

    他的伪装很完美，只要不泄露力量和气息，他看起来、闻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两样，不枉他在疗养院养蘑菇的时候费心琢磨了好几天，成果很是喜人。

    厨房里没有声音。

    躲在里面的人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如果说那团不具形状的阴影给她带来的恐惧还可以缓解，那么此刻站在客厅里的这个“人”则是恐惧本身，灭顶的恐惧顷刻间就淹没了她全部的感知。

    她好似溺水一般，除了死寂般的恐惧，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分明在一天前，这里还只有她一个诡异……

    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会留在这里，有多远她就跑多远！

    嘟嘟。

    头顶传来两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