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荒宅的底细多少知道一些。这里早些年是某地方官在京中置办的家宅，后来那官员孤身死在外地任上，此地年深日久无人打理，当中多出些伴家宅而生的精怪而已，这在异事中是最寻常的一种。

    赵珣之所以如此笃定，全因为他早年常和这种灵异事端打交道，十分清楚荒宅精怪的各种伎俩。这些小精怪十分有领地意识，设法让闯入的人迷路，令烛火突然熄灭又升起，在人的周围发出各种蹊跷怪声……它们有层出不穷的手段吓唬外人。

    说是这样说，今日他遇上的作祟手段好像格外酷烈。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立身方正，又岂会怕这些鬼蜮。赵珣自己不怕，便有些担忧他那便宜姐夫的境况，那人为人那样心怀鬼祟，也许会被吓破胆。赵珣这样想着，于是放开手脚，留心搜寻。

    走到井边遇到井边女妖时，赵珣面不改色，出声唤这妖怪的名字。

    “井观。”

    被叫破名字，从井里冒出来的白色妖影倏地消失了。

    长久无人使用的水井中会生出妖异，此妖姓井名观，十分胆小，喊她的名字她就会消失。不止井观，其他宅中精怪的名字，赵珣多少也知道一些。

    赵珣越深入，越能够感受到幕后之人其实并没有伤害他的意图。出手不为害人，那便是有其他的目的。

    目的是什么有待思量。这其中或许还有那只小红狐狸的影子。常言道狐类狡诈，今次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赵珣心道。

    .

    岁宁这边。

    空中的声音幸灾乐祸地趴在岁宁耳朵道：“他猜对了呢！就是你教唆的哈哈！”

    岁宁烦躁地转动手腕，接连挥退攀她衣襟的黑雾：“是又怎么样？他还不是一样，从开始便对我藏着掖着，有所图谋！枉我还费心扮作凡人同他虚与委蛇这么久！”

    “咦？这些你又是怎么得出的？”雾中身影大感诧异，“这人的防备心很重，就算把他单独关在一个地方，不断搅扰他的精神，人家也根本摸不到他的其他心声呢。”

    “若没有他的授意，清平老道怎会一直追着我跑？一会试探一会示好的……”岁宁双手叉腰，娇娇俏俏地笑了。这笑中有嘲讽。

    岁宁笑够了，接着道：“他们两个的口径倒是统一，但是百密一疏，忽略了他那姐姐和江行远曾经的交集，还有我对江行远的心意。”

    “怎么说？”

    “这些人类仗着有大阵庇佑，仗着我暂时回不去合阳县核实他们话里的真假！若是真有什么庞大力量揪着我作祟，岂能容我再留着这封写有我和江行远名字的婚书！”

    “咦？这又是从何说起？”

    岁宁肯定道：“我一直将我俩的婚书带在身上，贴身保存。赵珣这竖子之前盘问我案情，就是想从我这里诓骗婚书，好做手脚，幸好我留了个心眼……”

    她越说越起兴，沾沾自喜。

    忽略了空间障壁被打破的声音，也忽略了赵珣本人向她走来的动静。

    身后响起一道犀利的金石之声。

    待她回过头来，赵珣在她身后拊掌道：“胡娘子心有疑问，不直接询问本王，反而在此胡乱猜度，污人清白。背后说人，实非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