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改了主意，可到城中玄妙观寻我。”

    身后隐约传出好意的嘱咐，岁宁假装没有听到。

    月亮落下，太阳却还没有要升起的意思。岁宁这个时辰回到潞王府，本不想叨扰任何人的。但她一想到清平老道的话就觉得心乱如麻，毫无睡意。

    凭什么！不能只有我不睡！我不睡别人也休想好睡！哼！岁宁恶从心起，忽然觉得现下是检验潞王身上的媚术有没有松动的大好时机，这么想着，便径直潜进了潞王房里。

    却说潞王赵珣眼下正在寝居好眠，忽然被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唤醒。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落在他肩头，轻轻推他。

    “赵珣，醒醒，别睡……

    赵珣，醒醒……”

    穿着寝衣的赵珣：“？”

    赵珣起先只以为做梦。后来那双手的动作没个消停他才有了被打扰的实感。

    什么人吃了豹子胆，敢对他做这样的事。赵珣正要发作，心下转瞬却又换了念头，起床气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睁开眼睛。

    “赵珣，你睡相真好。”岁宁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人，忍着笑说，“但我睡不着，所以你也别睡了。”

    “好。”

    真是一只听话的小猫咪！岁宁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瓜儿，鬼使神差道：“叫姐姐。”

    赵珣面色不变，唤她姐姐。

    若是没有受制于她，他一定会叫左右把她给拿下，罪名便是藐视                                                皇室。岁宁得意地想。她自觉找到了乐子，又开始给人制造难题打趣儿：“赵珣，我和福乐公主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救姐姐。”

    “你说清楚，哪个姐姐？”岁宁拧着眉看他。

    “你。”

    “这还差不多！”岁宁笑吟吟地退到外间，吩咐赵珣，“穿好衣服，我们出去走走，夜游潞王府。”

    “好。”

    岁宁的小招术还很有用。潞王自行穿戴整齐，果然不曾发出一点质疑，面无表情地随她到中庭散步。是的，大半夜的不睡觉，一男一女，出门散步。

    庭下没有月光，只有几个悬在檐下的“气死风”灯笼，灯笼摇摇晃晃，当中黄焰无声激荡，照见墙上几丛绰约的竹影。

    夜色将尽未尽，不算什么好景致。但岁宁一点也没有被影响雅兴。她兴冲冲地同当朝潞王并肩而行，扭头关心他的伤情：“赵珣，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赵珣脚步不停，边走边回应。

    “怎么伤的？”

    “取心头血。”

    “为什么取心头血？”

    “布置大阵。”

    果然。岁宁抓紧问自己关切的问题：“大阵何时停止？”

    赵珣：“恶妖荡尽之时。”

    岁宁：“不怕伤及无辜？”

    “不明白你说的无辜是什么。”赵珣一字一顿道。

    “你们人类未免自视过高，常把江山我主，宰割天下之类的豪气话挂在嘴边，真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们人类在生活么。”岁宁笑笑，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漫无目的道，“赵珣，你的姐姐福乐公主，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好。”

    什么叫很好，很好个屁。岁宁平素最讨厌被人敷衍，语气凶巴巴地命他“展开说说”。

    赵珣只得道：“长姐博闻强识，胆识过人，恃宠而不骄，很讨长辈喜欢，在朝中和民间也很有声望。”

    听得出来他们姐弟关系不错，潞王殿下对自己姐姐的评价还挺高。至于其中的真实性嘛——有待考证！岁宁努努嘴，看看天色，好心肠地问赵珣的意思：“赵珣，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想说什么就说吧。”

    赵珣只道：“本王想喝水。”

    岁宁便引着他回房，随手替他斟了杯茶水，打着哈欠，将茶杯塞到他手里。赵珣捧着茶杯一动不动。

    “想喝热水。”他说。

    岁宁：“……”

    “好吧好吧，你是伤患，多喝热水对你有好处。”岁宁说着，从他手中夺过杯子，指尖轻巧化出一簇小火苗，隔着杯壁几下将茶水煮得滚沸。

    好烫好烫！岁宁把茶杯推给桌子：“啊，好像有些热过头了。你等等再喝吧。”

    “好。”

    “喝完就回去继续睡觉。把今晚的事当做是一场梦。”

    “好。”

    折腾了这么久，困意终于来临，岁宁满意离去。

    她边往住处赶边幸灾乐祸：这个点儿了，潞王殿下估计马上就要赶早朝了，她就不一样了，她可以躺在床上美美睡大觉，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什么也不必顾及，简直不要太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