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欲说还休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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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抱起她踏出浴桶,“来,站我脚上。”

    脚掌叠脚背,水汽未干,湿滑不已,摇摇欲坠地,她将身体移进他怀中,“恕臣妾冒犯,陛下若是腿脚不适,请立即告知我。”末了添两声咳嗽。

    他莞尔微笑,“哪里,早已无妨。”

    岑湜仔仔细细将她清爽拭干,又亲自换上衣裳、抱进被窝。秋棠这时候才将药端上来。

    “给我。”他伸出手。

    纾纾的脸被热气烘得通红,此刻不知是羞还是未完全消除,依旧一片嫣然。

    “你们都退下。”

    “嗳。”她招手呼唤秋棠,被岑湜一眼瞪回。

    “陛下......”纾纾细柔声音,满眼嗔怪。

    他饶自解释,“上回说好避人耳目,我如此亲近你,自然不能叫人看见。”

    纾纾抬手软软地锤住他的肩膀,顺眉低眸道:“在自己的寝殿,又哪里来的耳目。再说你我一同沐浴,替我擦拭身体、喂药,哪个不是爱侣间才会做的事?哪里逾矩?”

    岑湜用拇指揩去她嘴角的药渍,“现在不为难自己了?知道这是爱侣间做的事了?”他有些生气,“那跪那么实诚做什么?你要是妖妃,我巴不得做那昏君。”

    “陛下慎言!”纾纾赶紧捂住他的嘴。心道,这又是做哪方的戏,什么胡扯的话都能说出来。

    “你是真不信我。”岑湜觉得心脏有一瞬的抽痛,他是知道她薛玢的,淡漠,冷静,辩不出真假。朝夕相处几月,他半点没看明白,不由苦笑。

    “信,我自然信您。”纾纾闻言将他端着药碗抽来放下,一双手也就这样握在自己手里,又拉着贴到自己心口,“臣妾相信陛下。”
    她说完往后挪了几尺,倒头一拜,磕得甚重,床都不住晃动。

    岑湜一愣,他始料未及自己揪心一晚,刚同她说笑几句,前一刻还娇柔可人,后一刻就义正言辞。难道她对他,连一分的真心都不愿剖开?

    “好,好。”他扯起嘴角抚掌而笑。

    但话说的不错。

    朝中无人,岑湜举步维艰,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每日数不尽的唇枪舌剑、推诿卸责,邻国的威胁,乾河的水利,西南的匪寇,每一项都排在派系争斗的后头,他实在无能为力。

    别无他法,只有出此下策。他身边除了淇州带来的那些秦王府兵和表兄,只有薛玢。沈苹苹......帮不了其他忙。

    好在眼光未错,与薛铭交谈几次,岑湜发现,若是设法让他相信自己,为朝廷做事,他一定会是个实干为民之人。

    可岑湜过去不在朝堂,登基纯属意外,百官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宗室里头的堂兄弟们又屡次在朝上光明正大笼络,薛铭一时看不清局势,无法信任。

    他这才利用高侍郎之子贪污案与纾纾,设下此局,意在提醒,皇权永远是皇权,翻手覆雨只在想与不想。你的女儿,也在我掌控之下。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很简单,但是要那人忘记巴掌才行。

    先威后恩,帝王权术。

    冬日大红的鸳鸯被已换成阳春薄衾,淡淡的,是她钟爱的浅绿。

    纾纾跪在床上,不曾抬头,她在等岑湜的命令。此刻她无比明白,她与他还有君臣之伦,就连夫妻之纲都称不上,皇后才是他的妻子,她只是妾。

    岑湜默声看着她漆黑的颅顶,久久不曾说话。

    她还病着,属实不该。可岑湜不能让她看见他的眼泪,胸膛闷得像要撑开,里头沸水般,却没有一个出去的,哪怕再微小的缝隙。

    “起来吧。”岑湜将她扶起盖好锦被。

    他背过身,徐徐道来,“这几日,我和薛尚书,哦,老尚书已致仕,你的父亲擢升。”

    纾纾点头,眼泪滑进鬓间。

    “我和薛尚书仔细斟酌名单,大致将朝中官员分成几派,除去宗室和仕官两派,中立的,还有态度不明的,都大致梳理了一番。此外戍守边关的将军,我都将尽快派人仔细核验,以便我们之后行事。你可明白?”

    “臣妾明白。”她冷声应。

    心头泛酸,但此事迫在眉睫,耽搁不起。他知道纾纾骨子里的傲气,一颗甜枣,可能永远也不能抵上那个巴掌,她也有她的尊严,被玩弄的屈辱,不是谁都能一笑置之。

    薛玢才初入宫廷,只有十几岁。

    岑湜想起上巳那日,她一蹦一跳踩着河边草甸的模样,不知以后能否再见到。

    “你安稳歇息吧,我明日再来。”这话尾如散烟,摸都摸不着,渺茫地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