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蠢货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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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河工,被打得遍体鳞伤。m.dermstem.cc
身上本就破旧的粗布麻衣,早已变得褴褛不堪。
血凝固了,神情麻木了,周身散发着一股死气与绝望。
他们的双手、双脚都被锁上沉重的铁链,却还要被鞭打着挖土、搬运麻袋等重活。
到了晚上,也不得好好休息,而是被扣上枷锁,在营地示众。
“不把我们当人看!”
一句本是河工们抱怨的话,在此刻,被具象化了。
那些贵人,是真的没有把他们当人!
是任劳任怨的牛马!
是任人打骂的猪狗!
……唯独不是人!
但,这一次,河工们没有议论,没有抱怨。
他们默默的干活,默默的吃着难以下咽的猪食,默默的看着同伴们被凌虐。
仿佛他们被吓到了,被震慑住了,不敢再反抗。
然而,平静的山口下,是正在沸腾的岩浆。
八月十五,中秋节!
去年的时候,河道行营最是热闹。
那时的总管是杨睿、楼彧,他们仁爱、宽厚,便下令,距离家近的河工,可回家过节,与亲人团聚。
离家远的民夫们,虽不能回家,却可以休息,还有丰盛的饭食。
这些民夫们,有很多是生平第一次吃到烤得香甜酥脆的月饼,第一次喝到醇香的酒酿,第一次有闲心坐在河边“赏月”。
只隔了一年,河工们的境遇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休息,不能回家,没有美食,只能劳作,还要看着曾经的同伴们,被折磨、被羞辱……
他们不再说什么“过去如何,如今如何”,也不再低低的咒骂狗官、狗腿子。
沉默!
整个河道行营,都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默。
愤怒在翻滚,血液在沸腾,只等一个火星,就能轰的一声,燃起冲天大火。
……
不远处的沂河上,楼让、崔载等,似乎故意要彰显他们的富贵与权势。
本该合家团聚的节日,他们却还是邀请了河东、乃至沂河当地的势力们入画舫、赏明月。
陆怀瑾以及众家主们:……贼娘的,这俩货,莫不是有病?
中秋节,团圆节啊。
你们不愿与家人一起赏月,我们还想呢。
关键是,这边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岸边却黑灯瞎火、辛苦劳作。
贵族们豪奢享受,是事实。
可他娘的也不能故意弄个对比啊。
两天前,就已经闹出了河工“以下犯上”的祸事,楼让和崔载不说想办法安抚,却还——
陆怀瑾再次在心底骂着:蠢货!真真蠢货!
幸亏——
陆怀瑾端着酒盏,微微垂下眼睑,掩住了所有的情绪。
楼彧坐在陆怀瑾的对面。
他年纪小,地位却超然,几乎是跟陆怀瑾这个刺史平起平坐。
他也端着酒盏,没有加入众宾客或是推杯换盏、或是即兴创作诗画的活动中。
“……胖丫头一定在吃各种馅料的月饼!”
“今年那颗豆芽菜是不是又做什么鲜肉馅儿、云腿馅儿的?”
“明明是烤饼,却弄得像毕罗一样!”
楼彧精致的面容上,挂着温煦的浅笑,心里却在惦记胖丫头,吐槽郑十三的“创新”美食。
唉,若不是今夜是最合适的时间,所有的准备都为了“此刻”,楼彧才不愿跟一群不知所谓的人在秋风萧瑟的河上浪费时间呢。
在坞堡里,与胖丫头一起赏月,不好吗?
再不济,也可以与先生等,一起吃酒、作画,从先生那儿“骗”些作品,亦能当做传家宝呢。
可惜了这皎月,可惜了这好时光啊!
楼彧默默叹息着,端起酒盏,抬头,遥祭明月,楼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陆怀瑾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楼彧的动作,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异彩,便也学着他的模样,敬明月、敬自己。
要、开始了吧!
陆怀瑾放下酒盏,右手随意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思却已经开始飘散。
秋夜的风,轻缓而清凉。
天空中的云彩,一点点的飘动。
一团云朵,慢慢的靠近了那轮皎洁的圆月。
“银盘”开始有了阴影,远远望着,就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月饼。
而随着云团的飘动,那缺口越来越大,直至彻底“吞噬”。
天,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