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凌乱客厅面积并不大, 摆设家具都相当高档。

    进口彩电、精雕木质沙发，茶几、餐椅……对于姚安科长位置来讲，有些东西似乎过头了。

    秦萧记得姚安是出身普通家庭, 至于性格……

    部队里普通士兵可以刺头高调不服管束, 但干部和领导大多是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 行事沉稳，不闹幺鹅子, 这才是在部队里过活基本准则。

    大家行事作风可以不同，拥有不同性格, 但一定要不招人眼。

    高调，只能在做事上。

    姚安性格似乎有些改变，也或许是本身就如此。

    多年前任务在秦萧心中埋了很多疑惑，被上头警告之前，秦萧暗地里调查过，只查到了蛛丝马迹。

    七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 东南沿海走私活动猖獗。

    那几年水客在两岸之间来往，不仅仅是走私贩买日常用品，大件儿汽车家电乃至于违禁物品都能兜售。

    普通水客顶多带些吃食用品，一人身上带三四样、五六样东西。

    但大水客通常会一车车地带着各种大货在海上来回折腾, 带货物多时能达到数百乃至于上千万。

    这中间夹带各种私货数不胜数，打击走私斗争也从此开始，几乎从未断绝。

    小水客不算什么, 但大头水客特别难对付, 顶多扣他一船货物, 逮到也都是些马仔。

    而截获过一车, 人家很快又会有新货物出海。

    这些大水客与很多商户乃至于系统内人有密切往来, 想要一击而毁, 几乎不可能。

    东南沿海走私活动猖獗，秦萧他们参与那次任务，是被紧急调拨过去。

    因为要防止消息泄露，在出发前，连秦萧他们都不知晓自己要去完成什么任务。

    在指导下，趁着黑夜里坐上小船，才接到任务指示。

    ——要他们阻截走私船。

    接到任务统共三支小队，秦萧所在特别行动队作为主力，与走私船上亡命徒凶险搏斗。

    那时候乱很，走在路上都可能撞见带家伙混子。

    那些搞走私大水客货船装备精良，完全不输给正规军。

    他们乘着夜幕，双方在海上开展了枪战，硝烟弥漫，枪火轰鸣……

    秦萧他们尚年轻热血，冲动时，一心想要截获整个走私船，俘虏那些水客。

    半个多小时鏖战，走私船仗着补给充足，火力压地很猛，始终没能给他们冲上船舱机会。

    行动队被火力压制，秦萧他们剑走偏锋，强行登船，控制住了走私船，却没想到对方还有支援。

    支援船一炮轰来，打翻了行动队船只。

    不仅如此，支援控场支援队也迟迟未到。

    三支小队伤亡惨重。

    支援不到，对方支援却来了，郑南平还对他们做出了错误指令。

    秦萧置身其中，能感觉到不对。

    在旁人看来，这任务损失惨重，却也算不得郑南平错。

    支援迟到，怪不得郑南平。

    对方来了支援，而且，来支援元比他们预料中快，这也不是指挥官能掌控。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秦萧是参与行动队员之一，可他真不清楚这次任务具体情况。

    参与任务前没有得到信息，任务中各种突然情况频发，打所有人措手不及。

    秦萧当时全靠本能反应，努力挽救控制局面，依旧伤亡惨重。

    任务后，所有行动队损伤惨重。

    秦萧质问郑南平，却也只能得到保密、无可奉告回答。

    他只是负责完成任务行动队员，而不是指挥，不是首长领导……没有资格调取地方重大案件资料。

    痛失战友兄弟痛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艰难又错误百出任务、郑南平那理所当然又带着点冷漠表情……这一切，像是热油泼在了岩浆上。

    轰一下，整个都炸开了。

    那段记忆像是用刀镌刻在了他脑海里，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去，反而更加深刻。

    隔了好几年，秦萧依旧能梦见那一晚上兵荒马乱，走私团炮轰过来时炸开光芒……

    他曾经后悔，苛刻地想，当时他为什么不强行停止任务，为什么就相信了郑南平所说，局面尽在掌控，支援很快就到。

    年轻气盛时，总会做出些无济于事冲动决定。后来，秦萧也反思过，他是不是不该那样冲动？

    并非后悔暴打了临场指挥官，他只是后悔自己该选择其他方式。

    更温和一点，或许，他就有机会调取资料，继续调查。

    秦萧目光又落在昏睡姚安身上，瞳仁漆黑深邃，似是漩涡般映出了复杂情绪。

    ——他就是因为姚安，才确定那次任务真有问题，并非他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