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尚无大碍，可不少京都内外权贵之家，也派族中子弟前来探听消息，当是耐心寻味。

    这不，午膳刚过，莲蓬等人刚撤下碗碟，就听一旁有人高声喝道：“都说范阳节度如何威武，我看也不过是个被美人迷昏了头的窝囊之辈，算不得当世英才。”

    同行之人说道：“兄台何出此言？”

    那人道：“你们还不知晓？！范阳节度快要成亲了，还是同一女婢成亲。以婢为妻，不知人伦纲常，不知世家规矩，贻笑大方，为世人所不耻。我奉劝尔等一句，早日离开范阳为好。这般人物，不值得效忠！”

    听到这里，李渭拿眼风扫一眼莲蓬，示意其坐定，自己一溜烟起身，愤怒而去。

    还未行出两步，莲蓬在身后高喊：“三姑娘，莫要如此！”

    李渭诧异，顿了顿方才转身，“你不生气？”

    莲蓬不在意笑笑，“生气作何？”

    “他们口出狂言，对我大哥不敬，也对你……”

    “让他去吧。”莲蓬指了指跟前一碟子黄冷团子，“来，吃上口甜的，不必放在心上。”

    见她果真这般想法，李渭很是不解回来，“你为何这般……不在意。”

    递过去个黄冷团子，莲蓬随意道：“他人的看法，与我何干。我若是在意这些，便不会同意成亲。在他们眼中，我有幸伺候藩帅，有幸生下长子，该感恩戴德，该及时死去，该给未来的范阳主母留个干干净净的内宅……嗯，应该之事，或许还有很多。

    这般多的应该当中，我最不应该的，便是成为范阳后宅主人，成为藩帅的妻子。

    可，这是他们的看法，我如何活着，与他们一点子干系也无。

    我身份低微却终成得配藩帅之人，由此而来的闲言碎语，史书工笔，朝臣不待，种种烦扰，是我选择的结果。

    我不会逃避。”

    啪嗒一声，李渭手中的黄冷团子落在圆桌，她惊讶异常，手还维持着握着团子的姿势，不曾落下。

    莲蓬轻笑出声，“为何这般惊讶？”

    李渭愣神，支吾两声，“我……好似听他们说，你此前……不愿……”

    莲蓬又递过去个黄冷团子，寻常道：“嗯，我曾不愿。”

    “那……为何？”

    见李渭接过团子，莲蓬方才道：“从前是从前，有些事是会变的。我从前不知我受命何人，知晓后弥补，我从前不知藩帅待我至此，知晓后愿意。”

    他愿意步履不停朝我奔走，难道我不能经受一些闲言碎语么。

    李渭无声，说不出个什么。

    见状，莲蓬笑话她，“三姑娘是没遇见喜欢的，若是遇见了，就能明白了。”

    终于来了精神，李渭高声道：“好啊，这下轮到你笑话我了，你等着，我定然找补回来。”她眉目转动，灵动狡黠，

    “你可知晓，我汉州李氏请来天师看日子，是有何讲究？”

    说罢，一双小兔眼看着莲蓬，笑得满目春华。

    受不住这等目光，莲蓬羞赧，“有何讲究？”

    李渭大仇得报，仰天大笑，“我不告诉你，等我大哥告诉你。”

    “你个坏丫头，你等着，过些时日，我给你寻个文文弱弱的夫婿。”莲蓬气得双颊通红。

    如此这般，二人在星月楼看了许久的文会，楼下各年轻公子如何，那诗作如何，没头没脑说上一两句。直至傍晚，积雪映照夜色方才回府。

    跨过仪门，刚入到内院，灯火摇曳，霞光漫天。

    那廊下、廊柱各处，一排排鱼形灯、麒麟灯、蟾蜍灯，灯火莹莹；那飞檐、风铎各处，一溜溜宫灯、球灯，火红明亮；近前小径，遨游龙灯逶迤在侧，十里灯街猎猎摇摆，灯火万盛。

    及至脚边，丛丛碧绿之间，雪狮子、玉雪狗等各色小玩意儿，精巧细致，指引人前行。

    流光溢彩，绚烂多姿。

    莲蓬驻足于两个雪猴之间，不觉大雪寒凉，似内心深处有着一团火，合着那高高在上的灯笼，摇摇荡荡，飘向远方。

    她顺着雪雕的指引，往前走着。

    一时得见一处小轩厅，门窗洞开，屋内袅袅热气升腾。走得进了，见一男子身着褐氅，玉冠束发，背面而坐。他身前摆个精致小巧的火炉，正热气腾腾，青烟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