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第 86 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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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赶紧回宫吧,这天黑了柏姑娘还在等您呢。」
略显尖细的声音在耳边绕,李明珏陡然睁开眼,沙场上不容片刻松懈的紧张感霎时被唤醒,五指下意识地猛一抓牢。触感不对!手劲即刻一松,已经见底的白玉酒壶「咚」的一声从手中滑落,原来握住的……是太平酒,不是战时剑。
她昏昏沉沉地支起身来,面沉如一池不过一微凉风的死水,颤颤悠悠拿手掌心轻拊一回前额,本欲提神醒脑,不料神思依然迷离惝恍。方才做了一个长梦,数年前本当尘封的记忆不明缘由地倾巢而出,在心中区转盘结,久久不落,有王八蛋弟弟的圣旨,彭简书唠唠叨叨的奏疏,更多的……是钦红颜。
李明珏忽而抬头恍惚一望,此地,原是含香阁。
钦红颜说得对,她什么也给不了,她不该来这里。
李明珏半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慢揉着太阳穴,抬眼见捧个大白拂尘的德隆仍在焦急地等她回话,不觉吞咽了一口,只道舌尖杳无滋味,空怔了半晌迟迟未有开口。她默默垂下手,一双剑眉低低压着眉峰,两眼空空望向倒在桌上的酒壶出神,未几,一言不发地拨弄指尖将酒壶扶正。所以……是因何偏要喝下那一口酒?是渴了吧?她也想用这般荒诞至极的理由说服自己,可惜了,酒这玩意显然没有吹的那么神通。
上回她喝了好些酒,冲到钦红颜家里,她还是记得,她爱她。
就像这次她喝了好些酒,同样没有忘记,她爱过她。
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当过去了,李明珏握拳在唇边干嗽一声,从喉咙里反上来的全是酒气,心口益发难受发紧,不知当如何同柏期瑾解释,便打算先缓一缓:「说我今天去赵攸家了吧。」
「您这可不赶巧,赵大人今儿带赵大小姐入宫和柏姑娘玩呢。」她默坐了会儿,把手伸入一旁备好的冷水盆里,爽利地抹了把脸,给德隆打了个回宫的手势。今夜黑得彻底,一点星光也无,宵禁后城中虫鸣低低,蛙声沉沉,一派安宁,千里外由那位张姓女子挑起的三国混战仿佛是存在于另一天地。伴随轿夫有节奏的脚步声,孤零零一顶轿子,一路从含香阁抬回了宫。李明珏跟着轿子一起一落的晃动似又做了个梦,梦的是什么已回忆不得,她醒得突然,在轿子落地的那一瞬间抓紧领口猛然睁开双目。先愣了一会儿,见无人打帘,她举袖正欲亲自揭帘,在手尚未触到帘角时,正撞见一抹亮光跃动着刺入眼来。
轿帘被猝不及防地整面掀起,欢快而又跳脱。
一个毛乎乎的脑袋钻进来,只见得着脑袋顶,似一只黑毛兔仔衔着甘草快活地钻回小窝,仰首便是甜甜的一笑。
李明珏不由自主地抓皱了胸口细绣的那片锦云纹,心中混沌便在一笑中骤然湮灭。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搭着柏期瑾的胳膊倾身下轿,温声说道:「今天酒味大,怕冲着你,回自个儿房间睡吧。」
柏期瑾扭过头来看向她,细密的长睫冲着人扇风似的扑闪了两下,眼睛惊讶地睁得大大的,双肩绷得直直的,小嘴虽抿着不说话,目光中却不着掩饰地显露出百般的不乐意。不消之愿,火热之意,罔极之欲,她似被这般□□无虞的占有心惊着了,不知何时成了这样的人,急急忙将视线收回,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那杆灯,后背万般熟稔地在李明珏怀中挨蹭,最终猫儿般放软了绷直的脊背。她还在学习该如何爱一个人,于她而言研习是无涯无岸的一生之计,温书与情爱同理,偶尔咬文嚼字,时而一目十行,要百无禁忌地亲近,也要适可而止地疏离。她握紧灯杆浅浅颔首,勾起唇角对自己的成长犹是满意。
李明珏拖着沉重的身子独自回到寝殿,于德隆垂袖合门前,话音轻柔地多问了一句:「几更天了?」
这话即使她不问,德隆也会说。他虽不是个过来人,但在南央宫待久了看得多了,也成了半个过来人。对主子的事指手画脚是天大的罪过,他万万不敢,想做的无非多提一嘴,将主子看不到的事情给说个明白。他们之间有种固有默契,原本一句话了当之事,偏要化作一问一答,譬如出征前李明珏会问德隆宫中事宜是否打点停当,而非等德隆独个儿无趣地交代个清楚,又譬如此处当是她亲自问一句,远胜过德隆主动说出来,他说了,这意思就变了,她问了,他心头便踏实了。钦姑娘终归是个旧人,柏姑娘对殿下的好他是看在眼里,虽说是帝王的情,流水的心,但他总把自家殿下看得与南央宫中那些个显贵不同,若是连这都看不清,身前跟了十多年的老宫人都会感到心寒。
「四更天了。」
李明珏略微一顿,手搭在花窗上,回首望向漆黑四幕。四更天了。柏期瑾常常刚过二更就嚷嚷着困,挨床即睡,卷着床被子像只小虾米,阿狸都没她睡得香。她想到此处嘴边不觉有了温柔的弧度,轻轻向小院子投去一瞥,心中益发笃定,于是朝德隆颔首,德隆也朝她颔首,其中含义已不言自喻。
酒醉后的夜晚睡得不甚踏实,总是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李明珏先是感到什么热乎乎的钻了近来,还以为是阿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