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第 64 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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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国公对龙夷温吞的处置之法,耗尽了某人所剩不多的耐心。

    张子娥驱车驾马一人一龙故地重游,誓要为旧伤,添新疮。

    事情当从她在平原城养病时说起。龙夷在外打仗,她在城中为炮制一场虚幻无实的瘟疫也不曾闲下一日。战乱频繁之地,百姓多因躲避战祸被迫背井离乡,平原城历经多年战事,自是流民多、常驻少。身在平原城数月间,张子娥先后从老弱病残的将士择取半百,陆续安插在城中,再于议和割地之后或装病、或诈死。得亏梁王给她三流兵士,不然换作军中那些个中气足的大块头,还不知该如何演好这一出大戏。本欲坐享其成,借宋国内乱之便除去龙夷,不想事情一拖再拖,拖到令人无法容忍的境地,尤其是公主赌赢时嘴角那一抹笑,若不亲自出马彻底清算干净,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她。

    张子娥的确留有后招,但不到不得已,她不想动用后招。

    和市井打交道太耗费时间与定力了,她站得越高,越须花更多心力来掩饰高度所带来的高傲,这样屈身与他们平肩说话也就变得越来越困难。

    平原城门半里外,一架乌篷马车缓缓停靠在路边,正是和约中宋梁交界之处。车上白衣女子半掀车帘,仰首望向不远处的青砖城门,旋即弯身细心地牵着半大的孩子踩着踏板下了小车。冬日苦旅甚缺景致,大多萧索不堪,忽添上一高一低两抹纯白雪衣,和着路上凌乱不堪的车辙痕,忽而变得生动起来。软底云缎靴飘然踩上干枯龟裂的土路,此时大风将好漫涌,枝上寒鸦随即飞过一跃而起,鸟羽摩擦之音霎时掩了薄霜在鞋底碎裂时短促的一声凄凉。

    她一如那只乘风高飞之鸟,揽尽注目,这般,便不会有人听到暗处不值一提的哀嚎。那人在风里略站了片刻,在又一次仰首望向城门之时,微微眯起北方雪窟里狐儿般狡猾的眼。

    她不入平原城,她怕死。

    她要带着小龙在城门外招摇撞骗。

    ***

    梁都公主府内,小缘姑娘新沏了一壶茶,水柱绕着弯儿一缕倾倒,腾出滚滚茶烟:「平原这事儿闹得大,公主如何放心她们俩孤身在那儿?」张子娥有个三长两短倒是无所谓,可千万别连累了可爱的龙珥妹妹啊。

    公主接过茶杯,轻轻搭伏在花梨高脚小几边上,随口与自家丫头讲讲其中道理:「事儿闹得越大,她们便越安全,你来猜猜谁护她护得最好?」小缘摇了摇头,只听公主说道「宋国军队」四字。

    上回挨了骂,这回张子娥学乖了,在临行前将前因后果给苏青舟说了个明白。她自个儿编了故事,今儿要自个儿把戏给圆回来,乃在平原城外设起小摊,要她来路不明的乖巧小龙笑眯眯地当起了在世华佗。在国策门时,她学过一些药理,算是半个大夫,遇上了自己人,便装神弄鬼地治病,真遇上个什么病,开起方子来也不含糊。一人一龙不顾生死,亲赴敌国救死扶伤,算是悬壶济世一般的美谈,再佐上龙夷不详之证,宋国公处置不公失德之举,引得民间自创了一套妖龙与福龙之说,无须过多撺掇,城内百姓已生归顺之心。弄得事先安排来散布流言的内应成日无所事事,白拿官粮。更有甚者,将那医人疾苦的瓷娃娃画成小像,当神仙一般贴在床头以求平安顺遂,不足半月,画坊生意竟是翻了好几翻。

    小缘听后惊讶地张着嘴,起初宋国可是最想要了她的命啊!因问:「不伤她便是,为何还要派人保护她?」

    「张子娥是宋国仇敌,她若死了,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宋国下的手,可她治的又偏偏是宋国百姓,她若死了,你说百姓当如何作想?」

    「那杀了她,再嫁祸给谁挑拨离间呢?」

    公主垂眸笑笑:「谁会信呢?天子从不介入各国私斗,诀洛城那位诸事不理,漠北尚被堵在沙塞之外。栽赃嫁祸都寻不着人。只有把昔日仇敌,当作宝贝供着。」因知那人生性刁钻古怪,犹是钟情于戏谑之事,一时间竟特别想瞧瞧张子娥在那架简陋乌篷马车上,一副呼风唤雨的得意样儿。只可惜她贵为公主,不能同她一般洒脱,一人一龙走天下。她在梁都,有她的责任。

    苏青舟拾起一旁的菱花镜,轻轻用指腹按压着鬓角,染了蔻丹的指甲尖将翡翠簪子往墨发堆里推了推,舒展着白皙的脖子在镜中左右看了几回:「走,随我去看母妃。」

    她的亲娘去得早,口中的母妃是收养她的贤妃娘娘。贤妃早年有过一个公主,不足半岁便夭折了,如今膝下有个十六皇子,颇得梁王喜爱。当今皇后乃将门之后,其余三妃更是出自豪庭大户,反观贤妃出身平平,外无家族帮衬,内无非常手段,一身盛宠很是招人惦记,保不住当年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女,丝毫不令人感到意外。她能坐稳四妃之位,无非是靠一副姿容姣好,与品性温婉,故而她能教给女儿的,仅仅是相貌与仪态,并对此要求极为严苛,以至于苏青舟直到今日去见她,依然会在镜中反复查看多次。

    母女二人坐在暖阁里吃起茶来,随意叙了些家常。自从接二连三闯下祸事,苏青舟便很少再去请安,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