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 16 章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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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纹长衫,腰横暗芒重制宝剑,面若寒山,神凝玄冰,默然冷目而视,奈稚气小龙以清泉之眸、春桃之相、澄澈之心使出浑身解数可劲使娇,他只道是略一点头,不苟言笑,冠玉面上平静若水,不着半点凡尘之气。然而小龙的热情并未被男子的冷淡所击倒,她揪着龙翎衣角在空中晃来晃去,脸上熏红都是笑意。

    张子娥亟俯身致歉:「龙珥天真,不识礼数,还望公主见谅。」

    「先生无须多礼。」

    张子娥还是头一回被人叫先生。先生,师也,亦可作学人之通称。公主音清浅若晨间小河,明澈非常,初相见,头两字便将张子娥攒住,扯动尘襟,撇去俗冗,一道带进了那个烟波湖畔圣人垂袖的传奇年代。张子娥抬眸,见公主着一蔻梢绿水纹长裙,簪一透润翡翠簪,浅妆淡抹,容眸清丽,淡粉唇边怡色浅笑,歪身斜坐于沉檀几旁,一手擎着白瓷茶盏,一手轻轻搭在椅柄上,微微向峻冷男子处偏移。

    一语方歇,屋内悠然寂静,落针可闻。张子娥挺身肃立,苏青舟浅笑依旧,二人默默相看,无一句言语,惟有龙珥还挂着乐溶溶笑脸儿,手牵龙翎衣角喜滋滋地摇来晃去。

    无声之际,苏青舟低头细嗅茶香,慢慢抚摸尽杯沿水汽,一笑说:「先生心中有问,还请讲。」

    「据在下所知,龙翎属太子殿下,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上?」

    「仙承阁降龙,龙二不知所踪,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先生此处?」

    还未等张子娥作答,苏青舟皓腕一动,轻挑手指,目光微凝,徐徐做了一个噤声动作,说:「大哥……」未几,她双唇微合,有一抹含蓄微笑自唇边生,在张子娥沉默之时,粉唇轻启,不轻不重地添上四字:「那个废物。」

    婉婉有仪,不似讥诮。

    话音刚落,张子娥略作怔忡,犹陷于方才那句惊人之语,而苏青舟凝眉,目清透,不带转弯地看向她,问的话也毫不拐弯抹角:「先生所求为何物?」

    言语重在相投,张子娥不假思索,沉音回道:「相印。」

    名利在心,她非澹荡人,向来不遮掩贪慕之心。

    苏青舟微微一笑,除却低眉放下手中茶盏,她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张子娥的眉眼。公主云袖轻摆,衯衯裶裶,缓步而来,说:「先生愿意等么?」

    她的野心好直白。

    张子娥明白,她要的,苏青舟身为一小小公主给不了。

    「敢问公主所求又为何物?」

    苏青舟头微微一偏,张子娥随之一凛,公主侧影清清浅浅,身姿娉娉婷婷,这微微一偏摇摇晃晃,若即若离,似欲倾覆,张子娥摆直了肩膀,竟然有一种她就要靠在肩上的错觉。那明眸上挑,盈盈含笑道:「自然是给先生相印。」

    晓风翠柳胡飘絮,晨霭轻舟花笑语。

    恰才一句,说得张子娥眉心一跳,迟疑许久。兴许是李明珏的态度太混账,对面苏青舟,三两言谈,她便察觉到一种可以交付的好感,想伸手同她一齐握璿衡。公主的话语赤诚,眼神清澈,野心直白,深纵而来,单刀直入,不生枝节,她走起路来步履虚飘飘,纤腰瘦怯怯,却似有一柱无形主心骨,将柔妩镇住,用眼神将人牢牢捻在手心。二人离得极近,张子娥嗅到一股草药味,细袅袅,香馥馥,掺着呼吸酣美甘甜,时轻时重,时淡时浓,不觉暖意扑身,似由千斤巨石所压,好比挟制。心下渐有一物茫然而生,长势迅猛,又旋即被寸寸折断,根根缝好,变化太快,近乎一瞬,实是不可名状。恍惚之间,张子娥伫立多时,如身处霞明春牖,引得遐思满目,无法挪动分毫,许久,方问道:「还请问公主目下所需?」

    苏青舟纤长玉指在张子娥眼前转了转,挪近些许,微微踮脚,于张子娥耳畔倾身相告:「需要先生红着脸同我在帐内议事呢。」

    香雾正氤氲,呵气有如兰。

    张子娥一愣,问道:「公主何意?」

    「字面意思。」

    张子娥自小从不脸红,她亦不知何故。帐内不过是个地点,议事不过是个行为,唯独脸红她做不到,便回道:「在下从不脸红。」

    「真的不会吗?还是先生没这诚意?」二人目光相交,玉叶金枝那一汪美目流转,凝思不闪,对视不躲,寸目不移,咬定不放,静静地,静静地等张子娥回话,不料张子娥脸色不变,抬手往脸上拍了两下,说道:「还请公主带路。」

    苏青舟掩唇轻笑,瞅了瞅润清脸庞上几痕指印,似正在泛红发烫,确实有脸红那么个意思。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子娥一眼,连小龙都瞧出来了那眼神不大寻常,可张先生还在等着公主带路。

    公主乏了,同那呆子辗然一笑,说道:「玩笑而已。先生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还请歇息一日,我们明日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