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第 95 章 第(1/2)分页
字数: 加入书签
卫城之战打得相当艰难,一连数月无一宁日。
在冬天第一场大雪落下前,卫城陷落。
「大捷!」士兵浴血来报,他一抬头,一片拇指大的雪花落在了鼻尖。
张子娥裹紧狐裘,紧绷的神经终于缓和。她带一纵人马从城外山丘赶来,此时正值傍晚,风雪正盛,视线灰白不明,一整座城楼在鹅毛大雪中仅剩一片火光。城门未入,一支冷箭从暗处飞速射来,张子娥侧身闪避不及,小腿硬生生担下一箭。马儿顿时抬蹄嘶鸣,张子娥当即伏下身子抓紧马鞍,眼前顷刻间天昏地暗,近乎翻下马去。箭雨来袭,杀意在寒夜中蓦然大噪,四周守卫于同一时间纷纷坠马。马车如临乱石猛地颠簸,公主掀帘一看,立觉形势不对,即刻甩帘而出,一脚踩上车板,跳上马背,将张子娥稳在双臂之间。
「掩护!」是她下达的最后命令。
她两手将绳一转,趁夜色反向而去。
初冬山地阴冷难耐,苏青舟扶张子娥寻到一山洞,将她安置在洞内,拿枯枝掩盖了洞口。公主看向伏在一旁的白马,一言不发地从怀里拔出了匕首。马在跌落山谷摔断了腿,呜呜咽咽只会引人注意,留它已无用。
「公主不要……」
张子娥伸手招了招,白马一瘸一拐地走来,轻轻伏在她身侧,鼻子里有一阵没一阵地喷着温热的气。
「且留它几日吧,这马从平原城便跟着我了。」她依偎在马背上慢慢蜷起腿来,温柔地理顺打结的鬃毛,「这样也暖和。」她说话时,所剩无几的暗光轻覆在不施脂粉的半侧面颊上,唇瓣苍白,呼吸浅如游丝,脆弱得像一颗从天穹坠落的暗星。
公主收回了刀,为她拔箭清伤。一惯冷血的张子娥越发地像个人了,而她,似乎变得更加冷漠了。张子娥时而谦逊温和,时而盛气凌人,时而脆弱不堪,她能将这些气质上巨大的转折拿捏得当,以至于很难了解她的本貌。就好比这匹白马,她应是相当钟意的,可为了不让他人察觉,不会表现出任何优待,或时常与它出行。遮掩,虚构,欺骗,她的谎言在方方面面,并非总带有特殊目的,不过是一种刻入骨子的习惯。
她们身上流着同样多疑而自我的血。
每一次深交都让她们愈发笃定是同路人。
一语方落,张子娥陷入了昏睡。公主下意识地去探了一下她的鼻息,不觉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呆子没死。
黑暗来袭,万物一一安于沉寂。入夜后,张子娥毫无预兆地发起高烧,苏青舟被身侧滚烫的身子唤醒,她迎着稀薄的月光,解开绑带。几个时辰过去,腿伤非但没见好,反生了一片血污。
这不是普通的箭上。
伤口有毒!
身在险境,她们已是同命,顾不上许多犹豫,公主俯身欲吸去毒血,不料张子娥突然醒来,一手牵住她的衣袖:「不可!」
「自我与龙珥相遇,体质便异于常人,普通伤病害不得我。这伤至今未愈,怕本是会要我性命。公主体弱,万万不可碰到毒物……」言未及终,张子娥向后倒下,体重毫无支撑地打在马腹上,睡梦中的马儿扭了扭头轻哼了一下,黑色的鼻孔里委屈地喷了两下的粗气。张子娥一手抚摸着鬃毛,一边低声问道:「公主得龙之后,身子倒越来越弱,不像我与龙珥,相距甚远,也无大碍。此事我想了许久,仍是想不通,这回伤得这么重,怕是一个不小心就会带到棺材地里,公主……可否为我解惑?」
苏青舟陷入了沉默,她自然地垂首用融化的雪水为她清理伤口,借此掩盖她的无所适从。
她与龙翎之间的事,不可细说。
张子娥曾向襄王献小龙,宋王有意传龙夷于储君,她的父兄同样强逼她将龙交予太子。在生来拥有一切的男人看来,这不是抢夺,而是拿回他们应得之物。她那时除了龙翎一无所有,唯有在他身边哭泣。贤妃教了她身为女子的柔弱,这是她唯一可以动用的武器,她虽不耻于惺惺作态,却别无选择。那时他们相识不过一日,这个身高九尺的陌生男人静静站在一旁,连一句安慰的话也不会讲。她并无和男子单独相处的经验,为数不多的几次便是同郭麟羽在一起,但他像只叽叽喳喳的喜鹊,总有说不完的笑话。她不知是不是哭得不够楚楚可怜,眉尖一皱,这回是真哭了,为自己的无能。
「我不想把你让给大哥!」
「公主,我有办法。」
他的沉默自有缘由。
仙承阁是一次结契,他们需要第二次结契。在这之后,谁也没有办法把龙翎夺走。作为代价,她变得离不开他,必须在他身边维持气力,于此同时,绝不能让太子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她迫切地需要找到最后一个拥有龙的人。幸运的是,她知道那人是谁。
龙气一事,只有龙家三兄妹才有可能知晓其中就理。龙翎作为龙家长子,告诉了她很多三龙之间的事情,以及他们最终的命运。而对于这些隐秘,张子娥表现得一无所知。那只无忧无虑的小龙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