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第 79 章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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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昔日光洁的皮毛已凌乱不堪,而能拯救宋国的车马又在哪里?
玉阶下朝臣争吵不休,秦元魁高居王座充耳不闻,只是双目空洞地望向门外,微凹的眼窝中呈现出一派死寂。手指突然猛烈地颤了颤,他似在虚无中看到了什么,是死湖,是孤舟,是空旷无人的相府,是他的心结,与报应。
而在梁都朝会上,群臣已至多时,张子娥却迟迟未有现身。梁王等候许久,为彰显大度,虽心中不悦,但并未表露,只是捋须不露喜色地褒奖道:「五公主从未上过战场,这次却能拿下宋国重地,有功。」
「拿下宋国重地不假,但粮草已断,又当如何下局?」比起战功,钟元善显然更在意黎庶之苦,国都之外饿殍遍地,与凯旋大典上百姓夹道,华车骏马,旌旗盈天的盛景相较,百般格格不入。
但凡兴兵,必有劳民伤财,战功是战功,饥荒是饥荒,分明是两码事。听钟元善有意将二者放在一处比较,苏青舟不禁反问道:「宋国粮草不也给烧了吗?」
梁王微微皱眉:「青舟,你多次说要掌管行军粮草,父王便放心将此事交与你,现今粮草被烧,你亦难辞其咎,便算作功过相抵吧。」
粮草分明是由太子操办,但欲加之过,无须缘由。公主脸上看不到一丝不快,她甚至立即躬身赔罪,像是对这话早有准备,更像是粮草当真由她一手操办。此话出自梁王之口,她无法当着诸位大臣公然反驳,虽早有预料梁王会有所偏袒,但万万没有想到会到这地步。粮草究竟有没有经过她手,很多朝臣心知肚明,此番堂而皇之的指鹿为马,梁王无非是借此当众表态,无论她苏青舟做了什么,都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以及他至高无上的王权,他说一,任他的子女是如何精明能干,亦不敢说二。
王权傲慢,苏青舟明白,若是在此处大声反驳,便是她的不是了。
殿外此时传来一声高宣,与掷地有声的脚步随之而来的,还有张子娥那句话音朗朗,且丝毫不显歉意的一句:「臣来迟,还请我王恕罪。」
张子娥举步款款上殿,骄阳透过琉璃窗洒满洁白污垢的裙角。她仍是从前山间做派,朝服不披,官帽不带,在一众官服锦带间显得粲然不群,尤其那一身仆仆风尘,反而衬得各位衣冠齐楚的大人无事可做,分外清闲。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打量一圈,步子中规中矩,眉眼平平顺顺,既是一顶一清素,又透着不明缘由的招摇。两手高擎在身前一搭,宽袖垂下,张子娥扎扎实实地行了一个礼:「臣有要事禀奏。」
「说来。」
张子娥挺身站定,大袖一挥,从袖中取出一张皱纸:「今早陶府传来消息,粮仓尚存三成余粮,清点在次,还请我王察验。」
梁王扫了一眼与太子同行的粮草副官,那人立刻会意,上前一步说道:「禀大王,张大人,三月前陶府粮库经下官亲自察验,莫说三成,连一袋完整的米面都没有。」
「大人有所不知,若非公主当机立断,陶府大粮仓的确是无一幸存。那夜火势突然,事态峻迫,为求一线生机,公主下令把粮袋推入一侧陡峭山崖。崖壁地势险峻,谷底粮草能否收复断不可知,故不曾向大王与诸位禀明详细。」
这件事,苏青舟也不知情。被平白无故由生父泼了一身脏水而不动如山的她,却在此时于唇角抽搐出一丝心意难辨的笑意。
梁王则是大喜过望,沉吟半晌,不知当作何反应。粮仓尚存确是好事,但从守粮不当到护粮有功,他便没有什么得当的理由来打压他这个多事的女儿了。好大喜功的梁王此时游移不定,双眼不觉紧眯成了一线。王上的偏颇昭然若揭,一群善于揣度王意之人都看在眼里,冷冷讥讽在心头,默默讪笑而不发。
众臣在等王发话,而张子娥不。
古来不仅有君王驭臣之术,他既不动,不若轻轻抬手,推波助澜一番。
「数月间,臣请能工巧匠造绳引路,感得皇天佑助,粮袋恰是堆积在山腰高低之间,正避水侵日晒,悉数得以保留。臣闻天佑至善,天佑至德,天佑真龙之子,今饿莩载道民不聊生,宋国东阳粮仓已丢,断无作为,臣请求开仓赈灾,施与大梁子民与梁宋边境的流民,已显我王仁德。」
话至此处,无不应允之理。见梁王欣然答允,张子娥旋即搭手以谢天恩:「我王仁德,天佑大梁。」
并一声高宣,众臣随之趋炎附势,刷刷伏地,赞声满堂:「天佑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