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第 103 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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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头来。在眼帘一抬一落之间,气氛变了。赵攸神色一凛,预感不详。她李明珏有什么话不是直接从嘴边出的,若不是件顶天的大事,哪里会这般踟蹰。不对劲,赵攸在桌下的手已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官袍,一想到金富贵在含香阁里的那一番话,骤然心下一寒。

    「姐姐的事。」李明珏顿了许久,缓缓说道。

    赵攸与她同时陷入了下一场沉默,这话茬不好接,他不知道漠北小王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李明珏不提,他亦不好问,良久,避重就轻地问道:「有她的消息吗?」

    「没有,」李明珏勾着手腕,懒散地拨了拨茶盖,「他只说姐姐当年在漠北过得很好。」

    赵攸如蒙大赦,不动声色地喘了一口气,一抬头,望见一抹天光将将破云,一根根明灿的光柱越过白杨木门框,洒遍了在屋内灰暗的走道。李明珏坐在正中,日光正好照了她满身,四月春阳,本当明媚至极,落在她身上,却不胜冷清,赵攸忽地忆起了十多年前一天的星月夜,他背一身是血的她回营。那时他们年轻,莽撞,不怕受伤,什么事都想用刀剑来解决,而岁月荏苒,如今他们心中有了牵挂,手中的剑也有了不同的意义。

    「攸弟,你说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当年把姐姐送到漠北去,其实是最好的决定。她过得好,仗也不打了,多好。」

    「可是漠北五大部□□了。」五大部之乱,是漠北与大魏关系崩裂的引子,他不知为何,明明在陈述事实,却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天子不容诀洛,老将军立场不明,仗一场接着一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纵使打赢了,也不会怎样。明明……明明那个时候只要向前冲就好了。在他们的青葱时代,常常坐在一个枯木桩子上望向北边,他眼里装满了一个少年封侯拜相的野望,她眼里则装满了对一家重逢的期许,为此,他们要战斗,杀敌,一路北冲,冲到北央宫去,把大魏的军旗,插在属于它的热土。

    那一天好似马上就会到来,只要他们吃肉,长个,在练兵场上日日操练就好。

    这份感情曾经那么纯粹,那么热烈,却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道。昔日笔直的康庄大道,已经彻底消失在九州大地四起的狼烟中。

    「是……」她点了点头,「我知道,那是收复旧地最好的时机……」

    李明珏抹了把面,眼里还有未退的血丝。她垂头看着茶杯中清茶漾开的一圈圈纹路,音色沉寒:「我至今无法相信姐姐会爱上漠北王,五大部因何□□?还不是姐姐的孩子接连夭折,而漠北王执意不娶五大部族长之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赵攸猛地从思绪中回神,一个顿挫,斩得坚决:「这只是你的猜想!」

    话,已经不能再说下去了!

    这世间美好的东西都太过脆弱,就像儿时不切实际的梦。赵家世代参军,不是族志,是枷锁。李魏开国时期,一赵姓守城大将弃城而逃,城中十万居民惨遭屠戮,长河为之不流。圣祖皇帝仁厚,未降灭门之罪,赵家男儿为报皇恩,立下族誓,凡赵家男子,不死沙场人不归。几百年间,无一例外。纵是天生羸弱之人,一旦年满十五,送死也要披挂戎装。赵攸幼时染上咳疾,上战场无异于白白送命,父亲赵刑不忍,从小儿手中夺过木剑,低声说道:「这些冤债该结束了,若有十万亡魂来讨,阿爹一并接下。」其妻关氏携幼子一路求医,终在秦家医馆医好咳疾。孩子听从父亲的安排,把木剑换作了毛笔,他成日坐于书阁中,一心只为考取功名,直到他倚赖的天地被蛮子付之一炬。少年折了毛笔,跪在军营外,求李守玉教他拿起剑。他们曾经亲如父子,素未谋面的长者用粗糙的手教他怎么握剑,冰冷的剑柄,粗糙的掌纹,剑石碰撞的清音,尤在耳畔。李守玉待他们如己出,却经不起一点推敲。

    他们,都有不想触碰的东西。

    「你还记得皇叔经常叨叨什么吗?他说我们久居皇城,不晓北方地形,更不知其中暗部要塞,虽剿敌数次,却每每不及要害……当年,当年他从民间把我们三姐弟接回来,一路都在说这些……」

    她越说,声音越小。赵攸双眼一阵酸涩,日光刺目,令他看不清她说话时脸上的神色。

    「攸弟,我从来都不在意真相,皇叔也好,姐姐也好,我只希望……」她说得有几分哽咽,胸口一阵气闷,额角穴压频跳,不得不顿了好久。最终李明珏压平唇角,竭尽全力地保持平静,近乎一字字说道,「他们能过得好。」

    「我情愿相信那黄毛小子说的是真的,但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凭我对姐姐的了解……她……她……」李明珏握紧拳头,经络的痛觉让她握拳后猛然一松,话同时从口中脱出,「吃了太多苦了。」

    她站起身来,衣袖的波动扰乱了沉静,无数颗微小的尘埃在根根分明的光束中涌动。在阳光洒满的远方,有信卒嘈嘈的脚步声,鸟雀稠密的啁啾,同晓风抚过树梢的沙响。

    「别再打仗了,」她回首对赵攸说道,「没有意义。」

    「报——」信卒跪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