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 22 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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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攀东轩,张子娥乘着清昼纵身过回廊,经一方水榭,踏一路□□,招惹满袖幽香。小园垂柳,绿丝上霏烟一笼,笼不住才情意气,见她走路便知她非寻常女子。张子娥信步生风,步子快,落脚稳,着眼准,且落落大方,一停步,转瞬清落脱洒,风仪玉立,恰如林间一枝幽幽青竹。故昔日水驿山村间,连无心鸟兽皆能会意,此人此时乃是暂且身陷于此一隅之土,而此人此生绝不仅属于此一隅之土。脚下或许无路,但她眼中有,那是定要直上九霄,拨开日月,指点风云的快意——要叩九阍,入庙堂,登高台,劈混沌,斩玄黄,参无上天机。

    碧荫之下,苏青舟正伸手抚过一串绿萝,树荫婆娑,掩映得皓腕凝白似玉,身姿窈窕堪怜。她闻声回头相顾,见张子娥衣袂翻飞,踏一径苍苔而来,发梢之上缀了数点晨露。捻指之间,晨露晃光,水光乱落,苏青舟相看忘神,脚下一滑,却见张子娥快步上前,抬手握住双肩,将她稳在怀中。倒是委屈了那串绿萝,如此由金枝玉叶那纤纤素手一拽,硬生生断在了半空。

    苏青舟半倚在张子娥身上,星眸微展,偏头瞥见一抹白皙脖颈,这位她豪掷三千旦买来的女子是个清标人物,呼吸宁和,态度安闲,身上似有她从未嗅到过的雅淡清香。手中绿萝已折,植物茎秆缓缓溢出青色汁水,落了几滴在秋波蓝衣裙上,条条纹路竟然还有几分渭水长流的独妙韵致。明晰锁骨边那一抹香肌雪腻着实惹眼,张子娥不觉侧首看向绿萝晕染的汁水,刚伸手欲将它除去,只听苏青舟清音相问:「先生许久不放手,可是在想什么?」

    张子娥将手轻搭在绿萝上,更似将苏青舟揽在怀中,被如此一问,她当即回神,心感僭越,忙将怀中人扶正,退上一步躬身施礼道:「多有得罪。」

    苏青舟随之立定,杏眼一眨,回道:「方才一问先生还未作答。」

    张子娥顿了顿,沉吟片刻,再度躬身答道:「在想公主。」

    浮想联翩,不知当从何说起。想与公主昨日之话,想与公主今日之事,想公主蓝衣边上一抹莹白,想公主手上那节绿萝为何会淌出源远意境,恰能在心上打起层层涟漪。平心而论,确是在想公主,不假。

    兴许换作旁人,这话得是调情说笑,撩拨起别样深意,可从张子娥口中说出,倒真是像据实相告。苏青舟手握绿萝,莞尔一笑说:「好巧,本宫也在想先生。」

    想同想虽皆念作想,却有不同分量。张子娥想要相印,而苏青舟想要她这个人。

    张子娥自是不懂,苏青舟亦不指望她这么个呆子能懂,且回身轻折纤腰,捻裙半蹲,闲手将绿萝放在了小池旁,后起身对张子娥微微一笑,说:「请随我来。」

    二人慢慢踱到凉亭,方叙礼坐定,吹了会儿熏风,小缘就板着张脸来献茶,刚将茶水倒好,便跺着脚退下了。苏青舟将手在茶烟上轻轻扇动,同张子娥说:「小缘性子急,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或因遇过了李明珏,张子娥并未感到小缘有何不妥,遂是回道:「小缘姑娘天然品性,不坏。」

    苏青舟举袖掩唇而笑,说:「天下皆传国策一门负气高抗,不料先生乃一温粹谦和之人。」话罢,她摸着杯柄纹路,沉音问道:「昨日先生问我目下和所需,一日之后,先生可知本宫目下何所需?」

    明人不说暗话,张子娥抬眸相看,坦然回道:「公主既已许我相印,想必志在朝堂,还敢问公主,是哪个朝堂?」

    苏青舟并未直接作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张子娥,反问道:「先生以为呢?」

    问得极慢,字字叩耳。

    眼神极易露出破绽,张子娥见过许多人,阅过百种眸象,好比市井小民透出的凡俗和庸碌,襄王凝眸的威仪与不屑,龙珥带笑时一汪甜兮兮的澄澈清泉,而在与苏青舟的凝望中,她寻不出什么确切之词,因为她所见到的是——

    山水。

    是她乘风踏浪,登高望远,所见之山水。

    她素来高志,却不曾有过狂妄傲物之念,却不知由何缘起,惘然生出一种两两相望间,天下已定的错觉。国策门不同于白石山,白石山研品性修为,国策门定天下大势,张子娥下山,不过是想投身于将起风云,看看以己之力,能掀起几层浪来,能翻它几回青天。

    如若所效之人志在一国,可作□□之臣,若眼在四海,可征战八方。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眨眼的那一霎望见星宿璀璨,银河清浅。

    梁地之小,哪容得下公主眼中的锦绣山川?

    公主无须正面作答。

    她皆已知晓。

    在那一刻,张子娥的手止不住轻微颤抖,不觉喉中哽咽,好似一路的颠簸辗转都值得了,遂坐定清嗽一声,回道:「当今天下,不过魏,宋,梁,漠北四家而已。十九年,九州丰收,唯皇室封地河东一带饥馑荐臻,颗粒无收,此乃天降丧乱之象。而后宋国公决意不朝,仙承争龙,龙夷一心变法,偃文重武,其心昭然若揭,三年之内必有异动。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