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楼上，被系统不断刺激的商慈终于醒了过来，睁开双眼，脸色极淡地起身，什么都没说，直接挥出一道清洁符清理了身上的污秽，便站了起来。

    额上的疤，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悄不见了。

    系统莫名觉得有些畏惧此时的商慈，总觉得她醒过来之后，哪里不一样了。

    虽然以前商慈也总对它冷着脸，可那双杏眼儿从来不会淡薄至此，仿佛什么都不入她的眼。

    系统试探道：“宿主......”

    商慈只说：“下去吧，楼下来人了，也不好让人家久等。”说完她便提起龙骨伞，步履从容稳步下楼。

    那双杏眼儿，在黑暗中随着窗外走廊透进来的光忽明忽灭，再没闭起过。

    废楼不过三层，商慈的硬底马丁靴下楼的声音响彻楼道，楼下的人听见便是脸色一变，魏尧一个箭步想越过夜游神，封述更是已经往前跃了出去，却齐齐被对方一挥手逼得退了一步。

    等魏尧跟封述再抬头，商慈已经稳稳地站在楼下，与那夜游神面对面，脸上竟还带了点漫不经心的笑。

    蒋大峻刚好看到，“卧槽，我的亲娘哎，这小姑奶奶竟然还笑得出来！”

    封述则是二话不说就要上前。

    不料那夜游神竟对着商慈微微躬身：“蓬莱少主，别来无恙？”

    “蓬莱？！！”蒋大峻控制不住喊破了音，其他人除了不明就里的白莺莺，包括魏尧也是一副见鬼的样子看着商慈。

    而封述眼里的疑惑更是浓稠得如同两个旋涡，恨不得将商慈搅进去。

    “哼，”商慈一双杏眼儿清凌凌地看着那夜游神，“李原，你胆子不小。别忘了，你夜游神的身份，我给你的。而今，你竟敢叛逃？”说完，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说话间商慈的金锏已然出鞘，那夜游神却是猛地拂下头上的兜帽，愤怒道：“我为什么不敢！是你欺骗我在先的！”

    商慈看着眼前这张被浓郁的阴气侵染成青白色的脸，忍不住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李原的场景。

    那天的蓬莱，跟商慈从小到大见到的一样，碧空如洗，澄净得空气中仿佛只余海水微咸的味道，可又有些微不同，因为又闯进来了一个人。

    蓬莱虽说有千百年来的迷踪阵法保护，可每隔那么一段时间，总会有人误打误撞闯进来。而李原，则是继殷桓之后又闯进来的一个人，一个普通人。

    李原是个水手，所在的船不幸遇到了海盗，为了逃生他毅然跳到海里，抱着一截浮木，在海上不知漂了多久，等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竟然运气好的漂到了一座岛上。

    而他闯进来的那天，蓬莱正好在举行一年一度的祈天大典。

    须得由商慈这个少主，穿上祭袍，一步一拜地沿着从海岸线，顺着岛上的中轴线往上走，横穿村落，直至她居住的岛上最高峰上的放着擎方鼎的平台。

    商慈到海岸线的时，刚好是岛上的居民刚发现李原的时候。

    看到她，原本围在李原周围拿不定主意的人都转移过了她这边，纷纷询问，要拿这个普通人怎么办。

    商慈记挂着祈天大典的时间，没留下凑热闹，只摆摆手留下一句“救人”，就加快脚步往山上走了。

    大约是她走得比平时快了些，又大约是两位长老以为她还在山下凑热闹，竟然被她听到了那么大一个秘密。

    商慈记得，她当初想着，自己提前完成了祈天大典，刚好可以给两位老人家一个惊喜，于是就从她前院里绕了到了中庭的崇虚堂后。

    蹲在崇虚堂外，却正正好听到大长老那句“若是少主知道了真相，依着她的性子，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商慈本能地往自己身上拍了几张隐匿符，更是随手补了两三个小结界，这才屏气凝神地听了起来。

    二长老：“幸好，少主从未出过岛，未沾染过俗世，对俗世没有向往。索性让她永远不知道，待她成年正式继任蓬莱尊主之后，就算知晓永远不能离开蓬莱，想来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大长老却是叹了口气，“真不知这尊主之位，是天道的青睐，还是惩罚。”

    “你这叫什么话！”二长老跳了起来，“哪个要想踏入大道的天师不想得到我蓬莱的承认，这当然是天道的偏爱了。”

    大长老还说了什么，商慈听不到，她脑海中始终回想着那句“永远不能离开蓬莱”。

    仿若一阵惊雷，轰然炸响，震得她灵台激荡，意识溃散，只能死死抓住一点重点作为支撑，撑着她不至于当场失控。

    原来她一直以为的为之努力的目标，最终导致的结果是亲手将她自己关在这座名为蓬莱的牢笼当中。

    她忽然想起了年少时曾疑问过，为何她是少主，那蓬莱尊主呢？

    那时她看不懂大长老脸上的神色，只记得她那句无悲无喜地解答：“蓬莱已多年未有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