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沉默。

    她跟妈妈都明白她做了什么。

    妈妈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冷静。她试探地问苏巧：“交男朋友了？”

    苏巧没有反应。

    妈妈的眼睛渐渐泛红：“还是你受人欺负了？”

    苏巧神智回笼，惭愧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缓慢地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能……”妈妈捂住嘴巴，十分受伤。

    她是一个思想传统的女人，一直以来给女儿灌输的也是“男女婚后才能发生性丨关系”的保守观念。何况苏巧向来听话，她实在想不到苏巧居然背着她做出这样不检点的事情来。

    苏巧麻木地说：“妈，我已经成年了。”

    说完后，苏巧走出卫生间，还贴心地关上卧室房门。

    苏巧回到自己房间，反锁门后靠门坐下。

    妈妈的反应让苏巧觉得，她做了一件错事，但是她又忍不住问自己，想让自己好受一点，真的是错吗？

    苏巧把脸埋在膝盖上，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这时候，手机振动了。苏巧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到了黎绰发给她的消息。

    黎绰问：“到家了吗？”

    苏巧回复：“到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苏巧想。每当她需要转移注意力、改善心情时黎绰就会出现。

    黎绰随即发来一张图片说：“我在吃饭，你呢？”

    苏巧没有点开图片，只回答说：“刚吃完。”

    黎绰说：“一个人吃饭好寂寞，下次陪我一起吃吧。”

    苏巧说：“好。”

    然后手机就安静了。苏巧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看得眼睛都酸了，也没等来黎绰下一条回复。

    那就这样吧。苏巧把手机放回兜里，找衣服洗澡。

    水珠从花洒喷出，打在身上像针扎一样痛。

    虽然身边的同龄人大多摈弃了婚前守身的传统，并视之为糟粕，但是苏巧没办法坦然面对妈妈的失望。

    妈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思想传统——不允许女儿早恋，更不允许婚前偷尝禁果。

    要求严格——设定各种条条框框，严格要求女儿按照她的期许成长。

    还严重势利——认为平凡的生活是毒药，坚决不允许女儿自甘平凡，坚持不懈地向女儿灌输，绝对要找有钱女婿的思想。

    苏巧在妈妈的控制下长大，就像一只鸟，被人修剪了喙和翅膀，从此再也飞不起来了。

    但事实是，无论如何抹黑妈妈，苏巧减轻不了心中的愧疚，因为苏巧明白，妈妈始终是爱她的。哪怕这爱是涂了蜜糖的砒霜，苏巧也甘之如饴——人总是免不了追求爱的。

    只是苏巧不明白，为什么独独她，深陷在名为痛苦的泥潭，挣扎不了。

    一开始的痛苦，来自姐姐姐夫的婚礼，其后的痛苦，来自放纵后，辜负妈妈对她的期望。她始终是自责的。

    淅沥的水声中，苏巧听见妈妈敲了下浴室门。妈妈说：“洗完后，我们谈谈。”

    苏巧深吸一口气，心知自己是躲不过了。

    自忖准备好万全的回答，苏巧才慢吞吞从浴室出来。

    妈妈在她房间坐着，妈妈双手交叉，一副问责的姿态：“说清楚吧，跟你发生关系的那个人是谁。”

    苏巧强撑镇定，回答说：“你不认识的人。”

    毫无疑问，苏巧在撒谎。因为她对姐姐撒了第一个谎，所以为了圆谎，她不得不撒第二个谎。

    妈妈面色不善：“到底是谁？”

    苏巧咽了口口水，声音颤抖：“酒吧……认识的。”

    妈妈一下子站起来，双手猛地拍桌子：“什么？”

    苏巧不敢看妈妈的眼睛：“喝多了……不记得了。”

    这谎是半真半假的，她跟黎绰的确是因为喝多了，才产生交集的。

    “你敢去酒吧喝酒，还跟不认识的男人乱搞？”妈妈气急攻心，高高举起手掌：“你忘了平时怎么教你的了？！”

    苏巧害怕地缩紧肩膀，人一下子矮了一大截，身体也抖得厉害。

    妈妈的巴掌最终没有落下，她深呼吸数次，才扶着桌面踉踉跄跄坐下。

    “你……”

    苏巧眼眶开始蓄积泪水。

    “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妈妈说完，伤心地看着苏巧。她在等苏巧跪下来忏悔，等苏巧像小时候那样哭着祈求她原谅。

    可是这一次，苏巧一动不动，安静得像一尊石膏像。

    妈妈站起来，绕过苏巧离开了。妈妈锁住了苏巧的房门，跟苏巧小时候犯错时的惩罚一模一样。

    失望。苏巧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像牛反刍一样，咽下再吐出。她尝到了苦味，浓郁的苦味让她想吐。

    其实，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