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鼻尖凝起酸涩，眼眶通红，潋滟的眼眸酝起晶莹的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五年来，她从未再踏入过那里，不管去什么地方，皆会避开，没想到在此处听到了。

    镇国侯府曾建在那里，镇国侯谋逆案后，一把火毁掉了所有。五年前，人人对镇国侯府敬仰称赞，五年后，人人对镇国侯府避如蛇蝎。

    “姐姐你怎么哭了？”女娃掰了块糖饼，塞进宋玖鸢手里，奶声奶气地安慰她，“姐姐吃糖饼，吃了糖饼就不难过了。”

    “姐姐没有难过。”宋玖鸢抹着脸上的泪痕，看着手心的糖饼，几乎是忍着喉头的涩意咽下去，糖饼的碎屑黏得满嘴都是。

    女娃轻轻拍着宋玖鸢的背，有意说些其他的，让她心情好些，“姐姐恐怕不知道，常乐坊里曾经有个大英雄。”

    “是吗？”

    女娃小手过去，贴在她耳侧，凑过去轻声说道：“是我爹爹和我说的，曾经的镇国侯就住在常乐坊里，只是皇城里坏人太多了，镇国侯不想待在这里，就带着家人走了。”

    说道后边，女娃失落不已，没见到传闻里的大英雄，她难过极了。

    宋玖鸢怔怔地看着她，眼里的泪水再次涌出来，她哑着嗓子问：”这是你爹告诉你的？”

    女娃点点头，“是啊，不过我爹还说了，这种话不能随便说出去。”

    “那你还告诉我。”“我觉得姐姐是好人，不会说出去的。”女娃笑着说道。

    宋玖鸢也露出真切的笑容，这样天真烂漫的笑容，是她阿爹生前最希望看到的。

    女娃见把人哄好了，便哼着娘娘庙里听来的歌，和玩伴说说笑笑地离去。宋玖鸢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不回神。

    说起来，这座断桥离常乐坊很近，过了桥绕几条巷子，便能寻到曾经的镇国侯府。宋玖鸢从大理寺出来时，思绪杂乱，走着走着便找到这来。

    说是断桥，也只是个名。但桥上正数第三根石柱，却是断了一截，那是镇国侯宋骁一次醉酒路过此地，舞刀时劈下的。

    有人瞧见，自此传出了镇国侯力大无穷的名声。只是在谋逆案爆出后不久，这名声已然变成了目中无人。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有不顺心的时候，就跑来这里坐着。”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玖鸢思绪飘回，正转头，身边坐了个人，拿着油纸包着的糕点送到她面前。

    来人是顾婉昭，她穿着素净的衣裙，浑身上下唯一的首饰，便是她手腕上的银镯子。

    宋玖鸢想起来了，这个银镯子是她送的。

    见宋玖鸢迟迟未接，顾婉昭收回了手，抓着油纸边的指尖泛白，她故作轻松地说道：“阿鸢不要误会，我没有故意跟着你，今日在此处见到你，是个巧合。”

    “顾小姐说笑了，这地方又不是我家的，顾小姐想来就来，我还能拦着你不成？”宋玖鸢说着，回头不去看她。

    “我怕你生气，之后不理我。”顾婉昭紧张地说道，望着碎开的糕点有些失望。

    宋玖鸢轻吐口气，站起身来，“顾小姐，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

    “阿鸢！”顾婉昭见她要走，还是伸手抓住她的袖子，咬着唇瓣又默不作声了。

    宋玖鸢睨了她眼，问：“顾小姐这是何意？还有其他事情吗？”

    “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不能和我多说说话吗？”

    凉风习习，吹散了顾婉昭挽了一半的秀发，她忍着眼泪，轻轻颤着身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宋玖鸢只觉烦躁，“顾小姐想让我和仇人之女说些什么？”

    “仇人之女”四字刺进顾婉昭心里，她兀然松开手，柔顺的料子从她手心滑落。如当年一样，她救不了火中的宋家人，也带不走刑场上的阿鸢，现如今，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阿鸢，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出现在你面前的，我只是……只是看你在这坐了好久，怕你饿了，带些糕点给你尝尝。”

    声音里带着哭腔，顾婉昭把糕点放桥上，退远好几步，脸上艰难地扯出抹笑意，“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些了，不知道你现在还爱不爱吃？”

    她的话越说越轻，缓缓迈开步子走下阶梯，低喃着：”好多年没见了，我也不知道你现在爱吃什么……你应该不喜欢吃这些了……”

    人走远了，宋玖鸢垂下眼眸，还是拿起了那包糕点。

    松脆的酥皮碎开，露出满满当当的红豆馅，尝一口，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