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幕:永劫之邦 第(3/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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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他的选择只有一个:他必须尊重他。

    他必须表达出他的支持,展露出他的贡献;

    ——尽管他清楚,国--民已经开始广泛使用‘传承‘这样的字眼来暗示,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来新任首领了。

    ‘也许我应该像我父亲一样追求永--生。’

    尽管父亲失败了,所以我才能这般早的坐上这个位子。

    在通往实验室的路上,城主抑制不住地开始回想起自己的父亲——上一任的城主。他想起父亲如何不顾一切地想要永远占据这个位置,甚至直至最后时刻,仍试图借意外之名将他除掉。

    他回想得更深了。

    他想起他的父亲,为了攫取这座高台,是如何的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他那些名义上的叔叔们,所有可能存在的枝桠都被父亲毫不留情地刨除彻底,即将生根发芽的种子也被连根拔起、剔筋断骨;父亲丝毫不顾兄友弟恭的情谊,以铁腕手段雷厉风行地操纵风云:镇压异己、清除政敌;他的父亲谋害了太多太多人,那些或深陷争夺的漩涡中、或受牵连而实在无辜沉沦的人;

    定点的线索开始牵引、插叙,那些他自以为早已释怀或掩埋在湖泊淤泥最深处的片段开始强制性闪回。

    在他出生后,他的父亲就意识到他会抢走这个位置,于是他的这位父亲大人再也没有生育过任何孩子,他想起他父亲在临终之际也想下令把他处死的恨意。

    “我得不到的,流淌着我血--脉的你也得不到!”

    他的父亲失败了,当时的他这样想。

    ——但现在,他突然觉得他的父亲成功了。

    他的的确确得不到最重要的东西了,甚至连带着拥有的也开始失去。

    那些曾经的谋划、背叛、骄矜与鲜-血,甚至是死-亡,通通羽化成无法摆脱的黏液,粘连在背光的阴影处。

    它们在拖拽他向后跌倒。

    他突然想起那位已经殉道的反---叛-领-袖,这位曾身在最黑暗的角落主持-集-会,最终也命丧于最黑暗的深夜的主--谋。

    ——连他自己都开始恐惧,恐-惧这制-度所孕育出的深渊。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我想要逃离,甚至甘愿叛逃。

    多么可笑啊!权力的中枢竟然也会想要推-诿权力!

    他突然想起那群贵族们避之不及的预言和诅咒——稳坐高台者,终会迎来坍塌的生命;站在漩-涡中心的人,必会被自己所中伤,必将被权力本身所吞噬。

    他想到,他还没有孩子。

    也许,现在正是时机——他的心中突然泛滥起一丝久违的良心,他觉得他应该终止这场满是罪-恶的独---裁。

    他最后一次想起了父亲曾说的话,那也是唯一一次他父亲心平气和的,以想要教导孩子的、近乎温柔的语气,

    “山顶的风景,和山脚的风景是不一样的。当站在山顶的人向你施舍绳索时,你必须拼尽全力向上攀爬。孩子,不要停留在山脚,也不要歇息在半山腰;向上攀爬的过程,就是掌控权力的过程。

    父亲的声音在记忆中回响,低沉而带有某种压抑的力量,

    “当你越靠近山顶,越靠近那最终的巅峰,你越会逐渐泯-灭你的人-性——”

    “那些脆弱的情感、怜悯与善良,都会在这条路上被一点点剥离,化为尘埃。只有神-性和兽-性,才能塑造出一个真正掌握权力的灵魂。”

    父亲的眼神再一次冷冽起来,转瞬即逝的柔情被冰霜覆盖,

    “权力从来不是一条花团锦簇的大道,它遍布荆棘与陷阱,你无法毫发无损地靠近它。你必须遍体鳞伤,才能短暂地触碰它。若你不准备承受这些痛苦,那你根本不配谈论权力。”

    ‘因为战争和贫穷,我们很难长大因为战争和贫穷,我们很难长大。’

    他突然想起那群乞儿们,他们匍匐在那堆断-肢残壁中,仍然哭着大笑起来。

    达摩克利斯之剑斩落下审判的终裁。

    他选择了自裁。

    “哀悼我们已故的城主大人,愿他的尊躯安息于这片他亲自守护的国土棺椁中,愿他的灵魂在永恒的沉眠中得到安宁。”

    “疾病夺去了您的肉--身,却无法染指您的伟大意志——我们将以您的遗愿为指引,尽心竭力地辅佐新的城主大人,确保您的血脉与权力得以薪火相传。”

    “恭迎新的城主大人!您的荣光万年长存!”

    “赞美我们敬爱的城主大人!歌颂我们永垂不朽的城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