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绸缪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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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炭。唐阅这时走上皇位,才是真正的众望所归、力挽狂澜的开国之帝。

    而这个时候,以前跪拜那帮大臣才明白,他为何不肯走出驿馆,看一眼众人。原来他都在暗中观察着,那些无能之辈若占个闲职,还能侥幸保留原职。可但凡需要做点什么,那就统统撸下来,换新人上。若是新人不够,就一人身兼数职。

    总而言之,新帝是要挖出女帝没清理干净的蛀虫。

    同时,唐阅立刻派兵支援赶往新阳,阻击西夷骑兵。又派人赶去剑州,接妻儿入京。

    裴依寻前脚才踏进剑州城,后脚奉京就来人请了。没得办法,她只能暂缓逃跑大计,抱着自己的葡萄苗,领一双儿女又踏上前往奉京的路程。

    去奉京路上,她掀开车帘,瞧了瞧外面的景致。苍穹迷蒙,青山绿水,田里的稻苗长起来了。路边惨白不动的人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扛着锄头正准备下田的赤脚农夫。

    远处茅屋村舍终于升起白烟,偶有声鸡鸣穿过悠悠山野,来到马车里。

    战,打了这么久,终于结束了。

    裴依寻放下车帘,望着那株葡萄苗,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她是去年冬天怀的老三,如今正是下秧苗的时节,算起来也有四五个月了。

    当初菩云子说,选择的权利从来捏在她自己手中。于是她选择留下来,并悄悄做了一个决定。

    明夏时节,剑州的车马抵达帝都奉京。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战乱的影子了,车水马龙,人烟辐辏,甚                                                至比以前更加繁华。

    宫里的人在城门口守着,笑呵呵拜首:“恭迎皇后娘娘!”

    骤然听到一个陌生的称呼,裴依寻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皇后娘娘,多么虚无缥缈的一个词儿。这般尊贵的身份天下只有一个,应当是所有女子都羡慕与向往,甚至不敢奢望的。

    但裴依寻却觉得平常,心里没有泛起丁点波澜。大抵这个词在她前世太常见了,几乎每本古代小说里,都有这么一位或者两位皇后娘娘。

    若真要把那些皇后娘娘数目统计起来,估计比奉京城里的百姓还要多。

    她更关心另一件事,关乎她未来生计的事。

    想到这儿,她悄然坐正身子,咽了咽口水,努力压低声线,摆出一副不好糊弄的语气:“唐阅来了吗?”

    打头的礼官顿生疑惑,看了看身后一帮人,侍卫官员、太监宫女,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能替他答疑的。于是他只得硬起头皮再拜:“回禀娘娘,陛下国事繁忙,特命我们等来迎娘娘入主中宫。”

    幸亏隔着一道车帘,没人看见裴依寻的紧张。她死死扣住怀里的花盆,继续说道:“既然他没来,一切就算了。你们回去告诉他,当日是他亲自送我走的,如今也该他亲自来请我。”

    礼官可知新帝不好惹,面露难色道:“娘娘,可陛下说——”

    “大人还是回去传话吧!”文彦卿驾马走来,说完又看看远处天色,回头再道:“天色不早了,别耽误了夫人入宫的时辰。”

    礼官无奈,只得掉头回去传信儿。

    马车里的裴依寻立刻松一口气。没过多久,外面又想起凌乱的马蹄声。随着马蹄声结束,一道熟悉且沉缓的男声响起:“阿寻,我来了。”

    裴依寻心一颤,死死盯着面前的车帘,沉声问道:“你以何身份来接何人?”

    外面的人沉寂片刻,朗声道:“一个丈夫来接他的妻子。”

    裴依寻暗自舒一口气,眼中神色越发坚定,慢慢说道:“唐阅,我不想当什么夫人皇后,因为那样,我们就做不成夫妻了。我变成一个有自我的东西,被困在方寸之间,盼望着你在宠幸其他女子时能想起我。再后来,连自我都没了,彻底成了摆在架子上的花瓶。那天你看厌了,就丢出去。”

    “朕决不会如此!”外面的人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裴依寻听到了那个“朕”字,嘴角弯出一个无声的笑:“这谁能说得准呢?你是手握天下的皇帝,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不对等。不对等的婚姻,就像一架天平,最后都会失衡垮塌。”

    “唐阅,我只想要一个丈夫,这个丈夫只有我一个妻子。我没有别的男人,他没有别的女人。就我们两个,丈夫与妻子。皇后确实只有一个,可皇帝的女人不止一个。你可以发誓只有我一个女人,但未来那么长,爱又那么缥缈,我没办法相信。”

    她兜里没多少资本,拿去赌唐阅的爱,只会输得血本无愧。她要一条更稳妥的后路。

    想到这儿,裴依寻定下心,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现在也不会放我走。所以唐阅,我要你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