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身份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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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倒的,横七竖八,杂乱不堪,像是八年间就没有人再进来过,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有一摞纸张散落在地,行云蹲下掸了掸灰,一张张翻看。
里面大多是姚敏璋生前的卷宗,兴建城主府、毁林开荒,无非是些歌功颂德的废话,怪不得被姚华音随意扔在旧府。
他嗤笑着,举起火折子正要离开,忽又转回头,颤巍巍蹲下,从中抽出残破的半张来。
姚华音的印玺之下赫然几个大字:城主姚敏璋主薨于昭启四年,系因……
纸张少了半边,到此处便戛然而止。
行云心内狂跳,忽地翻到背面,空无一字,又蹲在地上,放低了火折子,翻遍所有案卷也没有找到另外半张。
一缕晨光透过窗子照进来,他吹熄了火折子,疲惫地靠着柜脚,嘴角勾着苦涩的笑。
他恨自己不争气,明明隔着尸山血海,他还是忍不住要给自己留下一丝希望,希望姚华音当年只是被辛浮生所蒙蔽,误以为父亲害死姚敏璋,俞家军当真是动了反心,才会下令赶尽杀绝,把俞家人的尸身挂在城门上示众。
可就算她是被人蒙蔽又能怎样,丝毫改变不了她辱虐他全家的事实。
他深居紫云山八年,整日把自己困在仇恨当中,本以为与她之间的情谊早已经彻底死去,没想到不过几个月光景,冰封在心底的情谊再度如同青藤般悄然滋长,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
如果八年前不曾发生那样的事 该有多好。
*
官舍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张勇仰面躺在床上,通红的眼睛的瞪得溜圆。
军医围在他身边忙活,刚换好的布巾眨眼功夫就被血水浸透,不得不重新包扎,折腾了好一阵才把血止住。
军医留了药方,周胜送他出去,走回床边叹气,“张都尉毕竟是王爷的亲信,想不到姚华音竟如此不留情面,下这么重的手。”
张勇斜着眼狠狠瞪他,喉咙里刚发出一声怪响便疼的满头大汗,拳头砸的床沿当当响。
周胜知道张勇埋怨他,向顾去病望过去,他始终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周勇苦着脸上前拱手,“将军,姚华音如此行事,我等怕是没机会活着离开韶阳了。属下若能与将军一同死在疆场上,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可若因为私仇死在那个女人手上,将来哪有颜面去见死去的兄弟!”
顾去病迟疑了一会儿,转回身道:“禀报给盛王吧,据实写。既然奉命留在韶阳,便只能听令行事,剩下的由不得你我。”
黄昏时分,蒙蒙细雨带来阵阵凉意,姚华音坐在水榭里剥着行云摘的石榴,果肉颗颗晶莹剔透,粒大饱满,像红宝石似的。
当年建府时,吴绍渊提议种下大片的石榴树,她对这些花花树树的毫无兴趣,便依了他的意思。
她以往从不吃石榴,送到口中尝了几颗,竟是想象不到的香甜多汁,她抬眼往东边看过去,三日已过,天又下了雨,行云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雨滴啪嗒啪嗒打在水榭边的垂柳上,叶子愈发翠绿,曲南楼一手端着个半扎高的青瓷瓶,指尖撩起最嫩的柳叶,将上面的雨水收入瓶中,听见回廊里传来谢宴的声音。
“主君,那丹药万万吃不得!空山亲眼看见行云对着炼丹炉念咒,他就是个妖道!空山担心他会对主君不利!”
曲南楼心里一惊,收回青瓷瓶,回头看向姚华音,她像是没听见一样,悠然品尝着石榴果肉。
侍卫守在回廊里,无令不敢让人靠近,谢宴抹去脸上的雨水,伸长了脖子高喊,“空山愿意为主君试药,主君,那丹药万万吃不得!”
曲南楼嫌恶地咬了咬唇,姚华音头也不回道,“让他走。”
曲南楼放下青瓷瓶,走到距离谢宴三尺之外便站下,纤瘦的肩背挺直,视线偏向一边。
“别在这妖言惑众,主君说了,让你走。”
谢宴眉间皱起,“我妖言惑众?”
他上前几步,把侍卫挡在身后,不怀好意地看她,压低声音,“曲南楼,你莫不是看多了行云如何服侍主君,也对他动了心思?”
曲南楼秀脸红透,倏地抬眼,“谢宴,你到底是在侮辱我还是侮辱主君?!”
谢宴冷笑,“少拿主君来压我!真以为主君相信你,会护着你?也想想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快意地甩袖而去,曲南楼扬头站在郎柱下,吸着一口气不敢眨眼。
好容易眼里的温热退去,她转头见行云手中提着个药袋向这边走过来,少年俊美无暇,目光清澈透亮,笑容似能融化冰雪,她抚了抚面颊的热意,抬手遮在头上挡雨,向回廊外急匆匆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