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歉疚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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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她早在八年前就过世了。

    姚华音把她囚禁在这里,想必已经知道了八年前的事与辛浮生有关,附近还有玄衣铁卫守着,行云不便久留,这个时辰姚华音应该已经去军中了,他得先去找到八年前的卷宗再说。

    弘文堂的窗子里一片灰暗,六个侍卫守在门口,见到行云一齐上前阻拦。

    “姐姐让我整理的卷宗还没弄好,我进去一下,马上就出来。”行云笑笑,用狗尾草编成的小兔子在指尖转来转去,六个侍卫拿不定主意,互相看着。

    以往没有姚华音的允准,他们绝不敢放人进去,但姚华音最近每日来弘文堂理政时都把行云带在身边,让他整理卷宗的事他们也知道,便一齐退后一步,请他进去了。

    入夜,弘文堂里又闷又热,静的渗人。行云点燃桌案上的灯烛,光亮撕破黑暗,在后墙映出个高大的人影。

    他瞄一眼门口,迅速把圈椅推开,弯腰拉开侧边矮柜的抽屉,上层只有墨块、镇纸等物,推合后接着拉开下层。

    紧贴着前壁放着个三寸见方的梨花木盒,他蹲在地上打开,双手不觉一颤,红色丝绒软底上平放着一枚戒指,上面镶嵌了两块橙黄色的宝石,左星右月,与旧城主府黄铜宝座扶手上的凹槽完全吻合。

    他把梨花木盒放回去,在一叠图纸下抽出了一册尚未封存的卷宗,侧面标记着昭启四年,正是库阁里缺少的那一册。

    鼻腔里仿佛燃了火苗,呼出滚滚热气,他站起身,把卷宗                                                放在灯烛下打开,一张张极快地浏览,突然手上顿住,从中抽出一张,上面赫然几个大字:昭启四年,城主姚敏璋中毒而亡,俞家军反贼尽灭,署名姚华音。

    中毒而亡。

    行云手里的卷宗轻飘飘掉落。

    当日在场的除了父亲俞平阔,就只有辛浮生,难怪他一介文人能轻而易举就杀了姚敏璋还不被侍卫察觉,原来是用毒。

    姚华音既然知道姚敏璋的死与辛浮生有关,却把罪责都推给父亲,是故意要借此机会铲除俞家军。

    突然夜风迎面吹来,面前的灯烛一晃,大门已经被从外面拉开,他下意识捡起卷宗藏在身后,抬眼看过去,内心随之震动。

    *

    月色明朗,洒下一地柔白的光。

    姚华音从粮署回来,走在弘文堂前的甬道上,目光望向远处廊下的吴绍渊,他身上盖着斗篷,无力地靠在轮椅上,看上去脆弱不堪,袁衡推着他走走停停,时不时蹲下来悉心问询。

    他深爱着辛晴,三年才能见一面,难免会伤怀吧,姚华音停下脚步,心情复杂。

    筹备军粮的事吩咐了多日,一直不见粮官来奏报,韶阳既要养兵又要忍受寿雍的盘剥,能征的粮早就征的差不多了。

    筹措军粮的确不容易,她没有责怪粮官办事不力,傍晚前亲自动身去粮署督办,却见粮署里已经堆满了粮食,足够供养炎城及两个辖县的兵将至少三个月。

    她质问这么多粮食从何而来,又为何不报,粮官忙跪下,说吴绍渊私下里筹措了三个多月,昨日刚送来的,让他先别急着禀告主君,他今日会当面说明。

    然而今日见面时,吴绍渊只劝谏她提防行云,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军粮的事。

    这些年来,吴绍渊为了韶阳倾尽心血,献出过半家财,究竟是对她这位主君有几分敬意,还是只因为辛晴的性命握在她手里,不得不尽心尽力,为心爱之人求得一线生机?

    她有时候能感觉到吴绍渊对她有着超越君臣的友情,但他看见辛晴被关在水牢里折磨的满头白发,此刻应该会恨她入骨吧。

    姚华音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眼里凝着感激和不忍。

    曲南楼从偏厅迎过来,跟着往廊下看过去,知道姚华音还要去弘文堂中理政,准备先一步进去点上灯烛,却见隐隐有光从窗子里透出来。

    守门的侍卫们颔首迎候姚华音,从不敢多言,她便不问,自己推门进堂。

    下一刻,她心口猛然一颤,行云正站在姚华音的桌案前,神色惊慌地瞪着她,手里攥了什么东西极速藏到身后,面前还散着一叠纸。

    桌案上只点了一根蜡烛,光线昏暗,他趁着姚华音外出时进来这里,绝不只是整理卷宗那么简单。

    曲南楼心如擂鼓,半年前,掌管库阁的执事朱墨因为背叛姚华音,被削尖了脑袋挂在城门楼示众的旧事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

    “主君”,身后的侍卫齐刷刷唤道。

    月光下,姚华音长长的影子映在石阶上,曲南楼攥紧披帛,倏然转身挡在门前。

    她不敢看姚华音,慌乱中瞟见远处正朝这边奔来的人影,深吸一口气道:“谢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