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03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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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州,月色溶溶。

    初春的时节乍暖还寒,一小枝山茶花探入破旧的木窗,为死气沉沉的奴隶房添了抹春色。

    妙龄的姑娘们都已熟睡,唯有窗边带着面纱的少女俯看掌心。

    微凉的月色落下,在指尖凝成斑驳的光影,陈愿合拢手掌,再难寻到从前在战场上粗砺的感觉,她师父空隐大师是个用药高手,早就在皇室的示意下替她除了满身伤痕。

    这药陈愿留了一些,所以她才会给自己的脸颊划上一道伤痕,避免早早被人挑中买走。

    对奴隶而言,美貌是最为致命的,陈愿才做回女子不久,对自己的模样并没有多少概念,但以防万一,她对自己下了狠手。

    左颊边的伤口狰狞可怖,渗着血,疼痛非常,十八岁的少女却一声没吭,眉眼间镇静若常。

    这份胆色吸引了贩卖|人口的商人,也给了陈愿留下来的理由。

    不做女奴,做死士。

    徽州的地下商城有一种近乎残忍的赌|博,用两名死士上擂台,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

    达官贵人们以金银下注,赌的是奴隶生死,看的是死士为了活命浴血奋战,与野兽无异的凶残。

    陈愿已经上去过两次,擂台上的死士可自选武器。她目光扫过清一色的刀剑,遗憾没有一杆银枪,从前作为“北陈太子”,弟弟陈祁年的替身时,陈愿用惯了长|枪征战沙场。

    可惜,地下商城里没有将军,只有被命运胁迫的可怜人。

    陈愿握起了长剑,她记得南萧的绥王殿下最会使剑,剑招又快又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萧绥不像皇权贵族,倒像侠士。

    作为《凤命》一书中的男主角,这位皇叔的武力值数一数二,却还是败在了皇侄萧云砚手里,更气人的是,反派萧云砚的设定是个战五渣。

    简言之,谁都能打赢萧云砚。

    陈愿不得不再次感慨反派光环,也收敛了自己的杀心。

    她虽然被命运的洪流推去了战场,也习惯了白骨与生死,却没麻木,愈是如此,她愈是敬畏活着的生命。

    被商人推上擂台时,她一开始还只守不攻,秉承着她和尚师父空隐大师教的“仁者无敌”,可对面的奴隶不这样想,招招致命。

    陈愿清冷孤傲的眉眼微皱了片刻,她旋身而起避开刀锋后,左手的长剑一转,旋起漂亮剑花,送入了敌人的心口。

    再即刻拔|出,干净利落。

    剑尖被血洇红了一小片,和着雪白清冽的光,一起折射入她的眼底。

    耳边传来风的呼啸声,还有台上看客们的欢呼与笑语,她听见商人问她:“要什么奖赏?”

    陈愿答:“这个奴隶的尸体。”

    她亲自把人背到了乱葬岗,又捏起奴隶的下巴,喂了颗药丸进去,初春的雨绵绵下着,泥土味吸进陈愿鼻腔,她寒着声线说:“走。”

    漆黑的夜里,最适合逃命。

    她拜师时曾学过一招,剑偏心脏三分有个穴位,可致人假死。

    她也答应过那个臭和尚,若非必要,若有能力,不要杀生。师父说,执剑之人,应当向强者进攻,而非弱者。

    ……

    陈愿收回思绪,夜深人静时总容易多想,她折下探进窗来的淡粉色山茶花,喃喃低语道:“阿愿有些想师父了。”

    .

    半月后,在国都金陵替皇兄操办完后事的绥王重返徽州。

    走之前,萧绥留了一支精卫在皇侄萧云砚身边贴身保护。

    临别探望时,那少年正在寝殿学习宫中礼仪,他被关在死牢太久,被那小小一方天地拘束着,萧云砚的人生要比旁人狭隘许多,是以他重获自由,要学习的东西也多许多。

    萧绥倚靠在门边,默默观察了半晌,那少年比他想象中还聪明,悟性极高,一点就透。

    他与宫人也相处的极好,除了过分薄白的皮肤,畏光的眼珠,根本看不出是被关押了近七年的落魄皇子。

    在萧云砚身上,做皇叔的没有看到一点死牢里的森冷与阴暗,相反他带着少年朝气,还会笑,比正常孩子还正常。

    见皇侄如此,萧绥的担忧稍减,却还是莫名觉得心难安。

    转念一想,萧云砚还未满十八岁,年纪太小,是自己多想了。

    萧绥压下这种情绪,留下影卫后默默转身离开,他是习惯了上战场的人,也习惯了不道别,不回头,如此就没有牵挂。

    青年迈步离开,深黑的暗金披风划出如水弧度,在正午的日光下折射出暗芒,落入殿中少年眼底。

    萧云砚放下顶在头上的茶盏,仍旧跪坐得比直,少年清透的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只微微扬唇道:“皇叔,下次见。”

    下次的话,不会太远。

    ……

    从金陵到徽州需要月余,萧绥生性艰苦朴素,愣是缩减为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