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年夏(1) 第(2/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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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村里赶。
孙巧儿刚坐上牛车,就禁不住问:“二虎子,你快跟我说说,媖娘咋了?好好地咋就跳河了呢?”
钱二虎眉头拧得老高,舔了舔因疯狂赶路而变得干涩的嘴角,眼神晦暗:“巧儿姐,里长家有个傻小子恁知道不?恁爹要把媖娘嫁到他家给那傻小子当媳妇儿。”
“不是”,孙巧儿怔了怔,纳闷道,“这是为啥啊?”
她爹娘虽然一向不待见媖娘,可里长家那个傻小子真是傻的人尽皆知的,村里但凡是个好人家的姑娘都不肯嫁过去,她爹那么好面子,就不怕把媖娘嫁过去叫人说三道四?
钱二虎说:“听说是为了给孙大哥凑巧娶媳妇儿。”
他说的孙大哥是孙巧儿的弟弟,孙荣,比孙巧儿小三岁,还没说亲。
孙巧儿顿时了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
夜色渐浓,月牙儿挂上树梢,漆黑的天幕中无数星子冒出头来,静静地闪着。
这时候村里大多数人家都熄灯睡下了,孙丰年家的正屋里间里却还亮着盏油灯,借着那点儿昏黄的光,李家母女坐在炕上切切查查地说着话。
“娘,算我求你,别叫媖娘嫁了。你眼瞅见了,她不愿意,如今逼急了还跳了河。好不容易才捡回这条命,你跟爹可别再糟践她了!”
孙巧儿盘腿坐在土炕上,满面愁容地看着她娘李兰花,半是哀求半是不忿地跟她商量道。
白日她已跟他爹讲了半天情,可她爹那心硬得跟块石头似的,半点儿油盐不进。没法子,她只能从她娘这里再使使劲儿,即便知道她娘在家说话不顶啥用。
李兰花闻言瞪她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两根指头捻着缝衣针游龙般来回穿梭,在鞋底上印下密密麻麻的针脚。
“你这孩子咋说话呐,咋就成我糟践她了。那是你爹非逼着她嫁,我可没怎么逼她。”
孙巧儿撇撇嘴不置可否,却还是继续劝道:“娘,姨妈就剩媖娘这一个闺女了,临走前托付给你,难不成你真忍心把她嫁给一个啥事儿都不懂的傻子?那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再说了,我可跟都跟你和俺爹说过了,媖娘可还跟人有一门亲事呢,要是将来那户人家找回来,恁两个都得吃官司!”
李兰花皱皱眉,被她说得犹豫起来:“那你说咋办,就算我应了,你爹也不肯啊。”
“这倒是……”,孙巧儿拧起眉,一时间也犯了难。
她为着媖娘的事专门从镇上跑回来这趟,不想无功而返,也不想看媖娘跳进火坑里。可自家是啥样子没人比她更清楚,家里一向是爹当家作主,娘说的话除了自己没人肯听。
只是媖娘该咋办呢?
她嫁到镇上好些年了,却还记得当年自己出嫁的时候时,那个才到她胸口那么大点儿的一个小丫头抱着自己腰一个劲哭,说啥也不肯撒手,最后硬是搡进送亲队伍里往自己手上塞了个荷包。
她说那荷包是她自个儿偷偷熬夜绣出来的,说这东西又叫钱兜子,叫自己往后时时刻刻揣在身上,盼着自己将来日日都有好日子过,不愁钱花。
托她吉言,自己如今的日子确实越过越好了,可她的好日子又在哪里呢?
旁的她孙巧儿不知道,但她知道铁定不在里长家那个天天鼻涕口水一块擦的傻儿子身上。
孙巧儿斟酌片刻,迟疑道:“要不我想想法子,问豆苗他爹要些钱,咱一块凑一凑,看能不能凑出十几贯来?要是能,媖娘不也就不用嫁了。”
“可拉倒吧,能耐的你”,李兰花连忙制止道,“又不是你叫你婆母骂得屁都不敢出一个的时候了,你还敢管你男人要钱?”
孙巧儿被她一说,想起自家那泼辣蛮横的婆母来,顿时讪讪闭了嘴。
她婆母可不是个善茬,她刚嫁过去的头几年因为没能生出个儿子,天天被骂得抬不起头,也就是打从去年得了个大胖小子,在家里才有点儿有好脸色看,勉强能说上几句话了。
但若是牵扯到钱……
孙巧儿想了想,禁不住打了个寒碜,暂且放下了这个念头。
“算了,明儿我再劝劝爹吧,说不定就能叫他改主意了呢。”
李兰花没吭声。
她比谁都清楚,这话纯粹就是痴人说梦话。她家老头子从来就不是个心肠软的,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当年许她把没了爹娘的媖娘接回来养着。
可那也是因为当时她那妹子留了一大笔钱,他舍不得都落到旁人手里,才养了这个丫头。
孙巧儿从屋里出来,一打眼就瞧见她爹孙丰年坐在屋山头底下,正拿着把锉刀磨条凳上的木刺。
其实也没啥好磨的,孙丰年本就不把这当活儿,只当成一种消遣。
夏初四月正是农闲时候,这一茬麦子还没熟,得再等个把月才能收。家里暂时也没啥活要干的,但婆娘和闺女在屋里说话,他不好进去听,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