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胸痹(第十一次梦境)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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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舟一梦》 

    景德二十六年四月一日,吴国公主病情急转而下,药石无医,魂消于将军府。圣上痛失爱女,大怒,疑心驸马成谨虐待公主,将服丧中的驸马下狱,着人严刑拷打。

    驸马之父车骑将军成威急怒攻心,一病不起。

    一时间,京中鹤唳风声。

    四月初九,襚敛封棺①。韩皇后泣不可仰,几乎晕倒。上京阴云蔽日,笼罩在公主新丧的晻霭之中。

    而上京以东的微阳城中一切如旧。黎明时分便开始飘起了雨,淅淅沥沥地织就一张灰白的网,却依旧拦不住那一缕缕一束束难以平复的追思,直到日斜时分。

    肖知盈踏入家门之时,素白纸伞刚巧接住了老天今日最后一滴眼泪,可虽等到雨霁云开,仍被屋檐挡住了残存的那缕余晖,可恨终究是没能看到今日的太阳。

    “娘亲,抱抱……”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被奶娘抱在怀里,却不安分地探出了身子,扭动着,伸着手朝刚从门外进来的女子。

    肖知盈一身素净衣裳,面上未施粉黛,把她那灵动可爱的长相原原本本地露了出来,若不是有个小孩唤她娘亲,哪教人看得出她早已嫁为人妇。

    “敛儿。”女子本来平淡的脸上顷刻间换上了笑容,“娘亲抱。”

    “小姐一醒来就吵着闹着要寻夫人呢。”奶娘笑盈盈的把敛儿放到了她怀中。

    “娘亲去哪了?”小丫头的头发被扎成了两个啾啾,一身大红的袄裙,声音里满是天真。

    “娘亲去寻一个朋友。”她温柔解释道。

    “我也要去。”

    她笑笑:“你又没见过她。”

    “没见过……”

    敛儿听了这话委屈得瘪了嘴,竟有些要哭的意思。

    这个年龄的小孩儿,但跟襁褓里的婴儿区别也就在于会说话会走路,心智上还停留在那喜怒不定的天真时期,一句话就能逗得她咯咯笑,一句话也能弄得她哇哇哭,没太多规律可言。

    她连忙安抚:“你出生之前,这位姨母……便离开了,她也没见过你。”她用手拍着小孩子的背,“等你长大些,娘亲再带你去寻她可好。”

    敛儿懵懂地点点头。

    入夜,男子带着一身露气推门而入。

    “知盈。”卢昼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劳碌一天后回到家而好转,反而在是在妻子面前更多了一份迷茫。

    肖知盈没有说话,只应声从榻上起身,替他更衣。

    夫妻二人相顾,却是良久的沉默。

    直到男人率先打破这场难捱的寂静:“刘妈妈说你今日去了西山寺。”

    她应道:“我去上了柱香,又添了些灯油钱。”说完自己,又想弄清他为何低迷,“你有何话要同我说?”

    “吴国公主殁了,圣上将驸马下了狱。”

    她面上没太多讶异,噤声等着他继续。

    “驸马怕是……”

    听到此处,肖知盈终于笑了:“皇后也是等到了这一天。”

    卢昼拧眉:“虽然驸马是皇后定下的,可这说明不了什么。驸马为人内敛温和,我并不认为公主之死与驸马有关,圣上……”

    “圣上如何?驸马就算真心相待公主,可公主没了,而他是皇后选定之人。圣上若真要借题发挥,不只他一人要死,他一家怕是都保不住。”

    卢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紧接着又听到肖知盈开口:“我家中可有消息。”

    他一低头,正撞上她眼中凝成的水润,他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还没有,只是……”卢昼按下知盈颤抖着游移在他身前的手,将其拢在心口处,“京中局势不太好。”

    “罢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我也做不了什么,哥哥他们总比我更清楚。我只是希望他们还记得那些年发生过的事,小心些。”

    卢昼将她揽入怀中安慰着:“肖家不会有事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肖家从五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看清了一切,他们比她更清楚将要面临着什么,又怎不会提前寻好退路。

    但她还是想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转移注意力,掩盖她心上被重新揭开的伤口。

    *

    天已入夏,习习清风吹过,有了一丝炎热的迹象。

    黎繁却不敢换了薄被子,还是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调养几年的身子好像只这一遭便又快要垮掉了。

    她在楼上休养了多日,感觉整个人快都要发霉,昨日坚持说已经好多了,让梅儿帮自己烧了水擦身。

    之前停了那药,这一段时间,她没再做梦了。

    时间越久,那一切便越像是一场施舍给她的幻梦,虚无缥缈,难以触及。

    梦里的那个人,会柔声唤她双儿的男子,也随着这远去的梦慢慢模糊在她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