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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哀……

    都只会让她节哀。

    丧女之痛宛如切肤。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彼时她还在东宫,是个不受宠的侧妃。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陪着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让她觉得哪怕一辈子得不到那人的关注也能过得幸福……

    可现在这个会柔声唤她娘的孩子没了。

    旁人只会让她节哀,就连那人也是。

    庙里为昭静而敲的丧钟还在响,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她节哀!节哀之后呢?还要她继续强颜欢笑吗?

    茶盏落地,女人双目猩红,爆发出声:“节哀,节哀,谁再说这种话,本宫就割了他的舌头!”

    消息传至宏德殿中之时,三皇子正在皇帝跟前。

    他早已出宫开府,可他的心性本事明显与他的年岁不符,此刻面对面上郁气凝结的天子,需要调起全身的气力才能让自己不被这威压压倒。

    “你母后太过伤心了,这段时间就让她好好静静,你也别去她跟前,免得她又想起你姐姐。”

    皇帝威严的声音传来,仿佛一尊重石将他压得喘不过气,连那句没敢出口的想要陪伴母后的请求也化作一声顺从的“是”。

    皇帝又从案中抬头看                                                向他:“你不要认为父皇狠心,你母后到底是个后宅妇人,最是心软,她除了给那成谨求情还会做什么,若朕听了她的,才真正是让阿愉在成家白受罪了。你是朕的儿子,你总该体谅朕。朕会查明一切,给你姐姐一个交代。”

    退出大殿之时,一阵风猎猎而过,吹起赵峻所佩玉饰上的流苏。他朝那乌青玉穗看去,一瞬恍然。

    那处本来常年挂着一个麒麟碧玉坠。玉坠是他母后送他的加冠之礼,而坠上的络子,是他那时已成婚开府的姐姐为他打的。他当年没有细问,想来,那玉坠也是居住在宫外的姐姐派人替母后去寻了料子又找巧匠雕刻的。

    犹记母后拿着这坠子,拉着他二人的手,说他们三人才是这世上最亲的一家人,永远不会背叛彼此,他姐弟二人也要相互扶持,相亲相爱。

    他生在皇宫中,记事时母亲已是荣宠万千的后妃之首,哪怕那时母亲还并未坐上皇后之位,他也能因父皇对他们的宠爱生出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

    而他及冠那年,大皇子刚遭重创,他整个人都飘飘然,认为父皇那么偏心他们,这太子之位定会落在他身上。他甚至开始盘算,要将哪处膏腴之地给姐姐作长公主的封地……

    然而他现在也只是一个郡王,同他的兄弟没什么分别,同样地畏惧他们那虎视鹰扬的天子父亲。

    自从姐姐病逝的噩耗传来,他便将那坠子收起来了,怕他自己、更怕父皇母后睹物思人。

    可现在……

    “武英,之前那位姓姜的先生可还在京中?”

    武英不明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卑职不知,回府就令人去查。”

    “若他还在京中……把他请回楚王府罢。”

    三月之前,舅舅为他举荐了一位姓姜的谋士,那人每日独来独往、孤僻深沉,有一日却找上他来,说——

    “殿下若想成大业,必须放弃韩家。”

    韩家,他母后的本家,他的外祖和舅舅。

    他当时一听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笑出了声:“你可知,是本王的舅舅向本王举荐的你?如今你却要来离间我们舅甥,真是胆大包天!”

    那人面上无波:“在下知道,在下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但韩家和高位,殿下只能选一个。”

    他气急,派人将那人打了一顿赶出王府。

    但他眼下却突然想起那人的话,宛如一道惊雷打在他身上。

    父皇虽未明说,但那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要禁足母后。他即使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多嘴一句。他远远望向鸾凤殿的方位,突然想,母后会不会恨他的软弱,会不会后悔把一切都押在他身上。

    他现在越发痛心,继而是一阵阵的胆寒。只因他总觉得,父皇对于姐姐的死,似乎没那么伤心。

    姐姐离去,她从前在他们一家之中占据的位置也空置了下来,暴露出的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或许也没那么近,好似有什么力量裹挟着他逼迫他在自己的父母之间选一个,他被夹在中间,却再没有一个人来帮他。

    “真的只能选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