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逐香魂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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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舟一梦》 

    义诊之后三日,也是医馆每月闭门休息的日子。

    黎繁穿上衣裳,简单盥洗一番,再用两根嵌银丝的乌木簪把长发盘起,就算收拾好自己了。

    下楼时,师父已经带着福禄在院里练晨功了。白面馍的香气从天井角落一处的门缝里逃出来,是梅儿在厨房里准备早点。

    闻见这味道,腹中便响起昨日敷衍饮食的恶果。照她的身子骨,自是不该有这些大伤之举,也就昨日累迷糊了。

    “昨日忙了一整天,怎起这么早,说了你要注意自个身子,该多歇一会的。”师父说什么话脸上都不会有太大的波澜,黎繁习惯了。

    师父常穿一身素净的浅色袍子,衣裳浆洗得有些发白,整个人瞧着齐整干净,腰间配一浅色香囊,近身便能闻见那股子似有似无的药草香。而他的性子也像他的打扮一般端方稳重、淡泊温和。

    师父身后的福禄见了她,抛来一个傻笑,被她接住。

    “我身子都好。方才醒了过来,左右再睡不着了,不如早点出来做事。”她笑道。

    她也不好直说自己是做了个怪梦之后便难再入眠,只朝那头微一颔首,穿过天井空地去理晾在一边的药材。

    黎繁跟师父学医五年,同药材打交道最多,好在她赶在厌烦这味道之前先习惯了,便也能从容接受自己正和药材散着一样的苦味。

    她倒不是一点东西没学着,只是自知医术远不如师父,医馆里不忙的时候根本用不上她出去看诊。她平日在前堂,跟在师父身后潜心学习的时候更多些。

    黎繁心细,也沉得下性子,平日里医馆的药材大多是交给她在处理,也就一些洗拣、晾晒之类的炮制活,杂却不难。

    她并不觉得做这些杂碎的事有什么不好。梅儿不懂医药,福禄年龄还小,师父每日坐诊本就很辛苦了,显然她是最适合做这些活的人。

    福禄这段时间正在跟师父学五禽戏,颇有些笨手笨脚,显得整个人都不太灵光,那模样很是滑稽。黎繁每每看见了都直发笑,但又不得不忍着。

    而站在一旁的师父,总是一丝不苟地一遍遍纠正福禄的错误,好似永远都不会有耐心耗尽的那一日。

    黎繁理完这边的药材,便轻手蹑脚走到二人身边,站在福禄后面,跟着一起练了起来。福禄察觉她的到来,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些,似乎她一来,师父就不会紧盯着他生疏笨拙的招式了。

    师父瞥她一眼,也的确是不动声色地分了三分注意给她。

    “手臂不要这么僵……”

    “总哽着一口气作甚……”

    说的应该不是她,她还是有这一点自信的。不过师父都发话了,她还是很顺从地自查了一遍,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直至一道赞许的目光被轻飘飘甩来,又转瞬而逝。

    师父说过练操有助于强身健体。黎繁也清楚,这里最该练的人不是福禄,而是柔弱的自己。

    她依稀还记得刚醒来时,浑身上下不是这痛就是那痛,通体无力,骨头松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每日饱受折磨。

    是师父以他一身医术保全了她的性命。

    这些年,黎繁的药从未断过,喝得多了,已不知苦是何滋味,便也不觉得喝药有何难熬了。

    师父救了她的命,许她新生,他比黎繁自己更盼着她长命百岁。

    黎繁心知肚明,自己哪怕算不得健壮,能调养成这样,也已是让师父费了很多心血,只觉师父这犹如再生父母般的恩情是怎样也报答不上了。

    *

    从医馆后堂的小门刚好可以瞧见不远处那片林子,林子穿过去便是洄河了。

    这时节里,杏雨梨云,李白桃红,真是漂亮。

    不过黎繁最喜欢的还是这会的气候。寒冬已去,冰消雪释,日暖云舒,如若不是倒春寒,整个三月于她而言都十分舒适。而兴州地处南地,夏日是有些烤人的,她虽不太怕热,却也不喜欢那湿黏的燥闷。

    休息的日子里四人都有大把的暇逸,她虽然总被照顾着少做活,却也鲜有闲暇观此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医馆正门只拿了一扇门板下去,是不营业的意思,却也不是完全将人阻在门外——医者会休息,人生病可不休息。

    但这里总归还是安静下来了。

    师父是个大忙人,今日定是又要一头钻进他那书房,琢磨些旁人看不懂的东西;福禄年少玩性大,却最怕师父敲打,想来要趁这个空档再温习一下往日所学;而黎繁早过了害怕被师父抓去抽查学问的年纪,又仗着师父对她的“偏爱”,这会倒是心安理得地当上了大闲人。

    前一日还忙得焦头烂额,毫无过度地陷入清闲中,难免会有无所事事之感。但黎繁不怕无聊,只因梅儿甫将碗筷收拾好,便喜眉笑眼而来。

    “今儿个又要做什么?”躺椅上的黎繁手上捧着一本秦越人作的《难经》①,却只是随便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