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盟帖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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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厂花之争》 

    连着两日雨,才冒了半日和光,这会子又阴沉沉压低,叫人实在抑闷难舒。

    锦衣卫指挥佥事赵执与祁聿并肩行在宫道上。

    赵执瞧身旁人,这人此刻素色卷云披风拢得密不透风,都四月的天还在领口补了层兔毛。衬得面部线条愈发阴柔,透着乏意病气,人跟碎了样瓷脆。

    赵执本不欲多管闲事,可祁聿不同其它阉人那般阴狠毒辣,他雕心雁爪使得落拓,一双漂亮的指节掐死人也比旁人好看几分。

    同是常年见血的机构,他心性手腕不免让人多瞧两眼。

    再说司礼监、锦衣卫多是并行出任务,撞上机会不在少,一来二去就结了兄弟。

    赵执开口:“祁随堂当真还想不出法子?”他是不信的。

    国子监三千天子门生在宫门跪了可有两刻了,司礼监现在上下肯定都急着,听闻内阁那几位早到了云台。

    祁聿皮笑肉不笑,斜斜打眼阴沉宫墙头,眸下染满的晦涩让赵执不舒服。

    没瞧清祁聿这眼神色,但他云深雾浓的眸子让人汗毛直竖,像是混了血戾。

    赵执:“杏榜刚过,天下学风正浓,你再想不出法子,这道功劳可要归你上头那两位秉笔了。”

    “若陈秉笔再得你们那翁父喜欢、皇爷青眼,必然呷恨报复,你可又要受罪。”

    祁聿拢了拢身上云素改机斗篷,革靴踩得地面作沉声。

    “新年我才端了太子詹事府,陆詹事直系二十余口热血烫得我手至今都灼得慌。那些学子爱逆风执炬伏阙谏议便让他们继续跪。”

    “我身子差,今日受不得晦言刺激。”

    赵执扶把革带腰扣。

    这话推诿的太敷衍,明摆就是不想出力躲懒。

    “翁父身前又不止我一人卖命,我命这般贱?事事让我作死不成,也该让旁人死上一死。陈秉笔啊,”冷言下突然有分笑,“也合该到宫门众人前被扒身皮才好。”

    过后祁聿唇角笑不似笑,一种不要命的弛然罩身、分外别致。

    这话刚落,旁边一道窄门窜出一队年纪颇小的阉宦。

    带头内侍仰颈侧后自顾自讲说规矩,没看着前路。

    “一会儿见着老祖宗个个乖觉些,自有老祖宗疼。不听话的、冲撞规矩的,等着杖了撵去更鼓房。”

    许久没听到更鼓房,祁聿眼皮略掀。

    冷不丁被往日回覆刹那,漠然抿唇,人陡然阴沉黑脸。

    宫内大多数人晓得更鼓房那段时日是祁聿暗疽,一提伤身。

    赵执为好友出气,抬腿一脚踹向领头内侍后腰,将人踢翻在地打了几个滚。

    接着拎小鸡样一把将人提起扔祁聿脚尖前:“宫内行走也不看谁家爷爷在道上,要死了冲撞人,凭你还指点人规矩,哪个带得你,现下立即滚回去领杖,换人来行事。”

    祁聿睨眼这队阉宦,这是老祖宗三月一次的‘进贡’,他不想扰了。

    旋即这道翻涌情绪速速归拢回体内,别开一步让了道,打算让他们先行。

    这内侍目光往上三指瞧见改机斗篷沿,往上是垂坠的玉穗子。

    宫内唯一腰间能佩玉的大珰......他瞬间明白是谁,脑袋忙狠狠磕地上。

    “是奴婢狗眼没瞧着爷爷,挡了您的道,奴婢该死、该死,还请祁随堂恕罪。”

    忽然想起前头两句,他浑身惊颤慌得掌自己嘴巴:“奴婢口无遮拦冲撞了随堂,还请恕死罪,饶奴婢一回。”

    伸手捧着祁聿革靴鞋尖,将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实诚,宫道‘哐哐’回响。

    司礼监阿谀奉承之辈、阴狠毒辣之辈、办事周全之辈、或是偏门技艺出挑能进。唯祁聿是才学进的司礼监高门,一路靠此从末流小宦冲进大珰行列,与宫内旁人大有径庭。

    他又不同前朝官员‘天下长短、民生疾苦’,他只忠皇爷心思,便在皇爷面前是极为得脸,又衷心老祖宗,老祖宗也格外疼他。

    领头磕跪成这样,后面一溜队小阉宦各个伏地埋首,颤颤巍巍跟着磕头不敢知因由,不知道碰上了怎么样的厉害角色。

    祁聿略微扫眼,一队二十来个人,一溜的松石色团领衫,无胸背花,腰系乌角带。有垂软带乌纱帽,也有惟戴乌纱小顶帽。

    她目光在前排几个小顶帽上顿顿,老祖宗乐子真是愈发没人性,不过十五的竟然也开始拣选了。

    顺眼扫着队列,队末一张窄背精挑的十分熟稔,就连细韧瓷碎的颈子也熟悉,祁聿出神恍然将他瞧作了一人,步子差点失控地迈出去。

    可那人经年前便是鬼,若是命好,如今胎都投了几年。

    她失神又定睛瞧两眼,这人便是伏在地上,也属顶个风流雅成,好漂亮的身段。

    还有个吸睛原因,他衣裳比其他人略新些,这便是今日主贡给老祖宗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