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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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与宦官》 

    元德十九年,冬。

    年末这晚风声骤起,云沉月隐,到夜半,纷纷扬扬飘起了雪,狂风裹着雪色穿过围炉守岁的万家灯火,将昭狱门前悬的孤灯吹得左右摇晃。

    灯影下,满满当当候了一地人,惨白的灯色把他们的脸映得青白,加上头顶背上积攒的落雪,仿若一个个从土里扎出来的木桩子,许久终于有个木桩子动了一下:“也不知道里面那位什么时候出来……”

    因天气太冷,他嗓音带了抖。

    其他狱卒的视线跟着他的话落在了严丝合缝的铁门上,门环下的凶兽在光影晃动间越发狰狞,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说话那人的袖子被身侧的人扯住,他连忙噤声,前方的人却还是听到了,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无须且白的脸。

    是个太监。

    这太监年纪不大,其他人却极紧张,纷纷止了动作,更遑论他下一句便是:“放肆!九千岁的行踪也是你能打探的?”

    此话一出,狱卒们扑通扑通地都跪在了地上,冷汗直冒,雪水融化顺着脖颈流入了脊背。

    好在敲打过后,太监便兀自继续盯着铁门去了。

    冬夜严寒,水落成冰,地上积雪残冰的寒意穿过衣服侵入骨髓,狱卒们却一直跪着,不敢起身,只有偶尔对视间,面上才会露出苦色。

    狱中如今关着几位皇亲国戚,上面发话要他们仔细盯着,一刻都不能松懈,可偏偏那位九千岁不喜人跟着,一个人进去许久不出来,这让他们如何不担心。

    直到门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前面的太监身子弓得更低了,许是怕他们多言,回过头来提点:“掌印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只管听话便是,勿要多言。”

    太监叫刘行,面对狱卒们,他言辞冷厉,但一想到里面即将出来的慕元嘉实则同样惴惴。

    半年前,陛下唯一的皇子掉入水中淹死,圣上震怒,让人彻查,一堆人浩浩荡荡查了一圈儿,最终线索断到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慕元嘉身上,不了了之。

    要知道,那可是陛下唯一的皇子,虽年纪尚幼,但朝中早有人提出立他为太子。

    皇子死了,陛下都未让人再查下去,又何况里面那几个皇亲国戚。

    刘行在司礼监中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慕元嘉权倾朝野,连带着所有太监的地位都涨了一大截儿,就连他这般的,在外面也多的是人讨好。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开了一条缝,狱中腥臭潮湿的味道跟着涌出来,却无人敢露出异样表情,刘行弓身快步上前,帮着把门打开:“掌印。”

    慕元嘉嗯了一声,不急不缓地用雪帕擦拭指尖的血迹,眼帘下垂,看向跪在地上的狱卒们:“狱中燕王和容侯大逆不道,畏罪自杀,去收拾了吧。”

    他神情冷淡,言语间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困顿,连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自然,也没人敢要他的解释。

    慕元嘉提脚迈入纷扬雪夜。

    刘行顾不上冻得发僵的膝盖,踩着别扭的步子,一手提着灯小跑着缀在慕元嘉身后,另一手端着早已备好的手炉递过去,来的时候还没下雪,所以没撑伞。

    但他转念一想,即使带了伞也没手拿了。

    慕元嘉身材修长,步子虽缓却也让刘行追得困难,他挤着笑说出带来的消息:“掌印,北胡那边传来消息,永阳公主死了……”

    雪夜中,身前之人猝不及防回头,刘行的步子刹住,手炉却“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他着急忙慌想要请罪,头顶却传来声音:“怎么……死的?”

    语气似乎有一瞬滞涩。

    刘行悄悄抬眼细看去,慕元嘉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躬身答:“说是不堪受辱,刺杀北胡王未遂,畏罪自焚……”

    永阳公主是大魏的嫡出公主,闺名宋鸾,两年前被送往北胡和亲。

    北胡那边不似大燕朝这般讲礼仪,野蛮粗俗,本朝上一个和亲的还是永阳公主的亲姑母,仅仅三个月就死了,姑侄二人年龄差了三十余岁,嫁的却是同一人,实在太过荒唐。

    永阳公主那样娇贵的人,能撑两年,居然差点还杀了北胡王,倒也让人惊讶。

    刘行虽与她没有多少接触,也听说过一些有关她的事迹,公主骄纵,在宫中的时候仗着圣上的宠爱得罪了不少人,当年也有许多人拍手称快,如今居然这么死在了异域。

    明珠蒙尘,香消玉殒,实在让人忍不住唏嘘。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自己的感叹。

    现下大燕动荡,皇室飘零,一个昔日的和亲公主的死实在算不得什么,只是不知为何惹了九千岁不快。

    “不堪受辱……”头顶似乎叹息般的呢喃,却又因为风声骤然呼啸而起,听得不太真切,刘行仗着夜色漆黑,再次仰首看去。

    不同于民间揣测和话本谣传,慕元嘉非但不是青面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