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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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与宦官》 

    宋鸾在睡梦中只觉得有沾着水露的东西凑到了她的唇边。

    又凉又润,有点像夏日的时候知秋给她做的冰酪,用小勺子舀着,只是没有甜味,她浑身烫的难受,她迫不及待地含了上去,细细地舔舐,水露很快便没了,她嫌弃的吐了出来。

    冰酪一下接一下勾着她,以至于宋鸾的梦境都渐渐地散了。

    元嘉按照太医说过的,用帕子浸了水,贴在宋鸾的额头,看着她眉目渐渐舒展的模样,手指还残留着一点残余的触感。

    他想起了那只秃了的鸟。

    那是他一时兴起从陈眉宫外的杂物堆中带回来的,那时它浑身脏兮兮,他将它扔在水中泡着才洗干净。

    明明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却偏偏活了下来,元嘉觉得有趣,便喜欢捏着它把玩。

    秃秃的鸟没了羽毛,每日却还要扑腾着试图飞出去,见到他便怕得不行,却还是只能在他的手中啄食。

    与公主的模样有些像。

    她总是似乎想要羞辱他,却偏偏又依赖信任他。

    元嘉不知道这种依赖的来源,却并不讨厌,就连带着那些微不足道羞辱都能忍了。

    他出神地想着,直到低头的时候对上了一双泛着水雾的眼睛,公主的睫毛长而挺翘,像小小的蒲扇,眨动时带出主人的不悦:“你在做什么?”

    元嘉表情未变:“太医说,公主出了汗,让奴才替您擦拭。”说着微凉的手指已经落到了她的衣领上。

    宋鸾抬手挥开他,声音微弱,表情却很生动:“出去,让知秋和经夏来。”

    昨日只是脱了一半给手臂上药,已经足够让宋鸾觉得不适了,今日她这副狼狈模样,让元嘉给她擦遍全身,她如何愿意?

    元嘉未说什么,将帕子放下,回身朝着发着热却仍旧努力捏紧衣领的公主看了一眼,扯唇走了出去。

    公主知道他作为太监的卑贱残缺,却又因他曾是个男人而心生隔阂。

    可他哪里是个男人呢?

    张德安之流,只不过是受了宫里的欺压之后,才慢慢地变成了一副扭曲的样子,老,臭,佝偻,阴阳怪气。

    可元嘉深知,他还未入宫之时,已经比他们更加扭曲了,何况现在。

    他起初住进太监直房的时候,还能闻到那里的臭味,现在却几乎闻不到,胡须也很久没有剃过了。

    元嘉知道,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残缺的太监,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

    知秋和经夏从外面回来,恰好对上他那双黑沉沉泛着不悦的眼睛,顾不得彼此恩怨,担忧问:“公主怎么样了?”

    “刚刚醒了。”

    两个侍女提着的心落了下来,推门朝内室而去,知秋却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回头看向元嘉:“刚刚延宁宫来人,说是皇后娘娘召见你,你收整一下,便马上过去罢。”

    ……

    延宁宫中的规矩比昭阳宫要更加严苛上几分,宫女内侍走动几近无声,元嘉被引进来穿过,直直往殿中而去,却无一人侧目相视。

    殿内灯火昏黄,点的苏合香细烟缭绕,皇后正靠坐在床边的软榻上看着窗外,手指戴着的金甲撑着额角,听到元嘉进来才转过头来,徐嬷嬷扶她坐正。

    元嘉行礼。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很低。

    元嘉起身,抬眼看着皇后。

    她这张脸明明和宋鸾有四五分相似,却偏偏给人的观感极为不同,一个是过于平稳甚至透了些行将就木的死气,一个则是不论害怕还是张狂都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徐嬷嬷为他这样不掩饰的视线感到不悦,脸色一沉:“你这奴才,谁给你的胆子直视皇后娘娘!”

    元嘉垂下头刚要认错,皇后却抬手止住:“无妨,本宫听说你昨日救了阿鸾,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元嘉把在怀安帝面前那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皇后却恍若未闻一般,似乎有些走神,直到徐嬷嬷小声提醒,才回过神来:“赏赐是你应得的,不过公主信任你,本宫要你日后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保护公主是奴才的职责。”元嘉恭声道。

    灯影下,皇后点了点头。

    待元嘉离开后,徐嬷嬷是她的乳母,看她这副模样看着她,格外心疼:“娘娘,您让奴婢私底下查元嘉,他并无什么异样,娘娘大可以放心。”

    皇后侧目看她,幽幽舒出一口气:“近来我总是想起沈家姐姐……”

    徐嬷嬷大骇:“她已经死去多年,娘娘何故想起这些旧人?”

    皇后提到的“沈家姐姐”是指沈如岚,二人在闺中之时便是好友,后来皇后嫁给当今的七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圣上,沈如岚却是下嫁,嫁了沈父手底下的一个武将。

    陈沈两家当时都是效忠的七皇子,走的也格外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