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很淡，仿佛那一年不值一提，他依旧是曾经的那个燕阳，但他对于死人已经司空见惯了。

    燕昭想起和哥哥牧边城初见时，一枚飞刀直中要害，轻而易举就杀死了挟持她的人。

    那是为了救她，她选择了漠视，如同未发生一样。

    后来午夜梦回之时，她记得自己杀死过的敌人，也会想起那个因为挟持她被杀死的人。

    殷西月接着开了口，“昭昭，你知道土是什么味道吗？”

    “很腥，潮湿的很难咽下口。”

    “后来你爹送来了粮食，我带着你活了下来。”

    “那时候，我们是真的准备死守牧边城，一同赴死了。”

    “幸好你来了。”

    燕昭低着头，她的脑子很乱，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这个世界那么真实，可它并不是他们的世界。

    它不在历史的任何洪流之上，除了他们四人，无人将记得那个曾经生活过的和平幸福的世界。

    “娘，我想留下些什么。”

    “我希望这个世界也那么和平幸福。”

    “我们也如此希望。”殷西月扶起女儿的脸颊，注视着那双迷茫的眼睛，“别害怕，昭昭，我们相互理解，我们永远在一起。”

    燕阳走了过来，“去做就行，我们已经带来了许多现代的东西，只要我们还在，我们的世界就依旧存在。”

    *

    第二日，燕昭从床上                                                爬起来，捂住泛红的脸颊。

    救命，她昨天那么煽情，好尴尬，没法见人了。

    老哥和娘亲还好，老师那边怎么解释啊？

    他不会以为我们是妖怪吧！

    她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满脸的生无可恋，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先去工房造纸，应该不会遇到老师。

    燕昭快速洗漱了一下，去食堂吃早饭的路上四处瞅，所幸没遇到褚良。

    到达工房后，她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将门锁死，进入了文灵神殿。

    找到造纸术的书籍后，她快速记忆，将步骤抄写在绢布上，并画出每一步流程图。

    大功告成。

    燕昭拿着绢布前去寻找房先生，戍边城这边但凡是搞些新玩意儿总是从房锦辞开始，他对这些是最有兴趣的了。

    见燕昭过来，他眼睛一亮，上前抽走了少女手中的绢布细细查看。

    “纸，又是没见过的东西，这是做什么用的？”

    燕昭：“用来编册成书。”

    “呃……软纸可以如厕后使用。”

    房锦辞拽着少女的后领子就带人去了院子里，“来，咱们把东西做出来。”

    他看向院子里的徒弟，开口道：“小则，你去收集一些木材，稻草、芦苇还有草木灰。”

    “小宽，你看着这图用木头做个造纸框出来。”

    “小文，抬个石磨来。”

    见几人还愣着，他大声道：“还不忙活起来。”

    “是，师傅。”

    几人的效率很快，太阳下山前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房锦辞本打算熬夜继续造纸，燕昭好言劝导，最终决定明日再开始。

    次日，她刚到工房就被房锦辞带到了院子里。

    这会子小宽他们已经在清洗所收集的木材等原料了，房锦辞问道：“洗到什么程度？”

    燕昭见大家已经将材料切碎后才清洗的，就道：“洗干净没有灰尘就行了。”

    洗完后，他们将这些材料放到草木灰中浸泡，房锦辞又问，“泡到什么程度？”

    燕昭：“软化就行，我也不知道咱们的材料泡多久能软化，先等等呗！”

    又是一天过去，众人将泡好的原材料进行烹煮，之后放到石磨上磨成浆，将收集到的浆液放入造纸框中形成湿纸页。

    燕昭提醒道：“这些纸要均匀，不能有薄有厚。”

    房锦辞盯着捞出来的湿纸页，居然真的有形状了。

    燕昭走过来，“先生，得等这些湿纸页晾干才行，不能急。”

    两日之后，所造的湿纸页全部晾干，泛黄的纸张油然而生一副古老的厚重感。

    房锦辞摩挲着纸张的表面，光滑的触感仿佛丝绸一般，却没有丝绸那般柔软，而是带着微弱的硬度，让他不自觉想起如今写字的竹简。

    “这东西能写字？”他询问身后站着的燕昭。

    燕昭笑了笑，“当然可以，先生可以试试。”

    房锦辞没移动院子里的纸张，跑到屋里拿了毛笔和砚台出来，他手执毛笔，一个人字落在纸上，并未晕墨，极其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