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同袍 他必须活着,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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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贺动作一顿,还是接过帕子擦脸,脸上的伤被蒸得生疼,但擦过后还是舒适许多。可他面色却并未和缓,捏着巾子沙哑道:“月台,不必管我。就算被打死,我也认了。”

    月台眉心微紧,但很快又舒展开,心想幸亏这会星展不在,不然又得给他一脚。

    月台抽走郁贺手中巾子,在热气袅袅的铜盆中清洗,水声哗哗作响。

    “我不管你,那谁来管,主子?郁老夫人?还是话都不会说的小阿羽?”

    郁贺面色微僵,说不出话来。他生得丰神如玉,悲苦皱眉便是美人垂泪,叫人心软,恨不得替他去疼。

    可月台是个面柔心狠的人。

    她把热巾子塞进郁贺手中,声音和缓:“奉礼,你知道国事艰难,主子布局六年,如今才堪堪收网,南北风云再起。去年常岚没了,河东淹了六个郡,北关军权剧变,漠朔旧贵分割,万俟枭蠢蠢欲动。这不是能任性的时候。”

    郁贺麻木慌张的心随着这些话,慢慢镇静下来,镇静中又觉出悲凉。

    “更别说郁老夫人年事已高,小阿羽没了母亲。你若不振作,是想要郁老夫人老年失孤,还是想要小阿羽父母尽失?”

    月台嗓音温和,可说出的话冷刀子一般直往人心里扎。

    郁贺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仍有一种无可遁逃的挫败感。

    他避无可避,他没有放弃的权利。<                                                /p>

    他必须活着,必须好好活着。

    这一刻,他好像稍稍明白常岚的心情。可当初的常岚面对的状况比他惨烈万倍。

    常岚比他厉害。

    郁贺苦涩一笑,手中的冷巾子盖到脸上,凉意似乎一直沁透心底。

    夜来风寒,不知哪里来的老鸦,栖落在院中枯瘦梅枝上,叫声粗哑。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孤鸦*。”

    郁贺轻声念完,揭下脸上凉透的巾子,望向窗外稀薄夜色,眸中似有无限寂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月台轻柔而有力量地拍了拍郁贺的肩膀,注视着他的眼睛,“有我在,主子在,星展元承在,崔大人和南北柱石汉臣在,归去的无数英灵在……你要相信,这乱世凶年迟早会平定。”

    郁贺不自觉凝视着月台的眼睛,那是一双温和宽广似海的眼睛。

    他犹疑着,慢慢地点了下头。

    “我信。”

    月台笑了笑,拿走他手中的凉巾子,塞过来一杯温热蜜水:“再喝些蜜水,主子派宫中御厨来了郁府,照料郁老夫人饮食,一会我同你们用过饭,便要回宫了。”

    郁贺饮过蜜水,下意识挽留道:“这便走了?”

    月台颔首,看了眼郁贺,微叹道:“明日元承休沐,他会来陪你。”

    郁贺一时赧然,月台将话说得太明白,他无所适从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个大男人,哪里有要人陪的道理。

    他眼神游移一瞬,对上月台清明了然的一双眼,终于还是放弃挣扎,掩面道:“娘娘怎么不留下星展,或者胡狗儿也行。”

    月台只笑而不语。

    乌石兰萝蜜下葬那日,也是静悄悄的。

    孟长盈留于宫中,并未过来送丧。星展月台几人也未出面。

    乌石兰萝蜜到底还是胡人,更是乌石兰部族人,孟长盈再豁达也不会出面参加她的殡礼。

    郁贺似乎还是老样子,但熟悉的好友都能看出来,他话更少了,人更瘦了,眉心蹙着的时候更多了。

    但他仍旧是风姿凛然的金吾卫大将军,更是郁老夫人膝下的孝子,也是最疼爱小女儿的父亲。

    七月,一则消息传入京中。

    南征大军被绊住,万俟望在军中发皇令,迁都京洛!

    云城震动,百官哗然。

    云城京洛相距千里,漠朔贵族势力更是盘踞于大朔之北,而京洛近淮江,毫无疑问是大朔之南。

    若要迁都,大朔胡汉权势,贵贱阶层必然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剧变。

    首当其冲的便会是扎根云城的漠朔九部。

    万俟枭得了消息,第一反应便是丢下一切政事,策马飞奔回云城,求见孟长盈。

    漠朔九部,除了可那昆部全都跟着万俟枭,聚集在正华门外,要孟长盈给一个说法。

    崔岳带着汉臣来劝,被一马当先的纥奚五石推倒受伤,叫宫卫给抬进了长信宫。

    再出来的就是羽林中郎将崔绍,带着三千甲兵同漠朔旧贵对抗,一柄轻吕剑险些划破纥奚五石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