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烈风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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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你是那年汉兽场活下来的。”

    她话里没什么起伏,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就像当年一样,野兽腥臭的口涎滴在面上,可被困在笼子里的是他。

    也许下一瞬,他就会死,然后成为贵人脚下一场乏善可陈的无趣表演。

    可孟长盈来了。

    她的目光冷淡如水,扫过笼子里脏兮兮小杂胡那麻木呆滞的模样,眼神没有半分停留。

    她看起来比那些在高台之上赏玩血腥游戏的贵人更冷漠。

    可却用一番话让小太子拜她为母,逆转大朔朝堂政局。

    这些胡狗儿都不在乎。

    他什么都不在乎。

    不在乎什么胡人汉人,他只知道他头上压着老天爷,压着贵族老爷。

    贵族老爷要他全家的命,要他的命,要他跪着去死,要他做狗。

    有什么关系。

    可主子解开他的枷锁,要他做人。

    他浑浑噩噩,无处可去。

    主子说,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好好活。

    胡狗儿看着孟长盈雪白的侧脸,上前的那一步又撤回来。

    如今这样,就是他最好的活法。

    星展月台都吃了一惊,哪里想得到胡狗儿竟然是从臭名昭著的汉兽场中存活下来的。

    那是何种地方,她们都无比清楚。

    一时之间,别说月台,就是星展看他眼神都有了变化,又想起白日里胡狗儿自述一家人都死于非命,星展更难受了。

    早知道胡狗儿这么惨,最开始她就不会故意欺负他                                                了……

    万俟望在一旁听着,面上漠不关心,实际耳朵已经凑过去了。

    原来这小子居然是当年那批汉兽场留下的。

    怪不得跟个狗屁膏药似的,黏着孟长盈扯都扯不开。

    那时封存汉兽场,遣散所有百姓奴隶都是孟长盈在操办,或许有些无家可归、年岁又小的被留于宫中侍候,才有今日的胡狗儿。

    当年怎么就没给他底下来一刀,直接送进来当公公呢?

    万俟望心中遗憾万分,早知今日,当时就该早下手为强。

    眼看着两人还要再聊天,万俟望突然开腔:“对了,这会正是交子,该燃爆竹了!”

    说着,他迅捷地一跃而起,半扶半哄地带着孟长盈就往外走。

    “娘娘,我们一块去看燃爆竹,可热闹了,你肯定喜欢!”

    孟长盈被他拥着来到庭前,德福很有眼色地立即唤人来点燃爆竹。

    胡狗儿跟在后面,接收到万俟望一个回头的眼神:“大好的日子,总该听些喜庆欢乐的东西嘛!”

    话音落下,噼里啪啦的动静响起。

    火花四射,竹子爆裂炸响,带起不少雪花飞溅。

    这声响在深夜里极其震撼,大家都在火光中捂住耳朵,笑开了花。

    孟长盈却没有,她只是静静看着,忍耐着耳朵里一跳一跳的鼓胀疼痛。

    她总是这样。

    疼的时候,沉重压抑的心头好像反而能松快几分。

    人真是奇怪啊。

    可这疼痛只一瞬。

    下一秒,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掌蓦地覆上她冰凉的耳朵。

    一瞬间,所有尖锐鼓噪遥遥远去,像是隔着温暖厚实的被子,什么都无法伤害到她。

    孟长盈缓慢眨了下眼睛,不用转头,耳侧就贴上一道熟悉的清朗嗓音。

    隔着手掌听不真切,朦朦胧胧地在说些什么。

    听不见。

    可手臂挨着他因大笑而震动的胸膛肌肉,脖颈间被那只欢快乱摇的绿宝金珠蹭过,鼻端是空旷辽远草原上太阳炙烤过长草的味道。

    明明是在深宫,孟长盈却仿佛触碰到烈风的气息。

    眼前火花明亮得扎眼。

    万俟望用头抵了抵自己的手掌,带着孟长盈也微微一晃。

    孟长盈看向他,万俟望还在笑,肆意嚣张又耀眼,让她想起黑狼。

    孟长盈便也笑了。

    ……

    元日一早,百官敬礼拜贺,孟长盈并未露面。

    直至傍晚元日宫宴过半,酒酣耳热,孟长盈才姗姗来迟。

    万俟枭喝了不少酒,这会脸上凶性必现,几乎扑倒在御案前。

    他高举着鎏金嵌宝酒杯,酒液晃荡间顺着他手腕淌下。

    万俟枭高呼着:“娘娘,臣敬你一杯!”

    “娘娘,你且喝上一口……”

    话才出口,胡狗儿瞬息之间,已一脚将人踢得滚翻出去,冷眼而视。

    万俟枭手中酒杯砸在地上,隐没于宴乐之中,酒液淋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