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少年事 寒竹映月 玉兰玉石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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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处境的变化才慢慢涌上心头,她垂着眼睛,半响忽然开口:“喝了药,应该很快就会过去吧?”

    云画的手一顿,随后继续轻轻擦拭着,“今日的汤药我不敢用药太猛,只能算滋补温养,等过两日再慢慢加重药量……”

    话至此处,云画的声音也一顿,复又开口,声调缓慢平和,慢慢规劝道:“顶要紧的,还是你的身体,若用了猛药损害身体,就是我对不住你,辰儿,遮掩的法子有许多,总不能舍本逐末,总不能不顾自身。”

    裴元辰听了,轻轻眨了眨眼睛,轻声答应,“只是以后要更小心些,云画不用担心,你替我调养身子这么久,是最知道我的,我已经越来越好了,不是么?”

    “是,只希望辰儿以后,能一直这么好……”云画轻声回答。

    屋里温暖适宜,烛火轻轻在灯罩里跳跃,光亮逐渐温和,窗外能听见一点风声,细细吹过屋檐。

    云画替她梳好头发,正要低头说些什么,却见躺椅里的人已睡着了。

    云画见状,放轻了动作,伸手轻轻地一下一下抚摸着裴元辰的发顶,声音温柔,“姐姐只求辰儿能好好                                                的……姐姐一定会让辰儿好好的……”

    随后拿了小枕垫好裴元辰的脖颈,盖了被褥掖好被角,她便轻声收拾了东西出去,今夜是她守夜,只是这会云画也不急着休息。

    端着托盘药碗走出正屋时,月亮在夜空上高悬,明月下寒气逼人,隐约看到竹叶上白茫茫一片,不知是夜里早早结上了寒霜,还是月光太过明亮。

    小院中风声在头顶微微呼啸,吹起云画的苍葭色裙角,云画低着头躲避一点寒风,忽然一阵,连廊下的竹帘都斜飞作响。

    但是这里的风还是没有那么大。云画穿过到配院去的八角长门,顺着游廊一路行走时,她如是想。

    云画去岁冬天才刚过了十七,她比裴元辰大了一岁多点,但她和裴元辰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从湖州到都城,几乎从未分开过。

    湖州的风很大,到夏天要下大雨时,几欲把后巷的摊子吹翻,那时候地上的尘土被吹起,她和裴元辰几乎是一面捂着脸,一面用力把实木的门闸落的紧紧的,落了锁,她们两个一路扯着手灰头土脸地跑回祖母的屋子。

    祖母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形,她是在湖州长大的,是敢一个人出海,一个人在风雨天来去的。

    那时候这样的天气纵使吓人,她却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下雨刮风时,可以躲到祖母的屋子去,门外任它狂风大作风雨连天,门内的情形,却是祖母慢悠悠地讲着故事,她和元辰擦干净头发脱了外衣围着被子坐在祖母的床榻上听,手里往往还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八宝茶。

    后来碰上这种天气多了,渐渐学的聪明了,去关门时就记得先用帕子包好头发、遮好脸颊,然后两个人像蒙面大盗一样闯回祖母的房间,祖母站在门旁一边关门一边笑的直不起腰。

    云画想着那时的画面,不自觉笑出了声。再后来,她和元宸摸索出门窍,棉布的帕子包头最便宜,只是尘土嵌染进去,不大好洗;用丝绸的就太过奢侈,若碰上一点石子划过,便白白可惜一条。

    于是后来,脸上往往蒙着一方漂亮的丝绸巾子,方便呼吸,头上则包上一条大大的棉布帕子,两个人既像从田间来的卖菜娘,又好像哪个春日园子里赏花的娇小姐。

    如今记忆里,怎么觉得从头到尾都是好玩的,这样的天气一年总有几次,竟不觉得有什么坏处;若是碰上老爷夫人来时,就更有意思了,四个人从大到小、从高到低,个个都是这样的打扮,一个比一个俊俏花哨,这种时候,祖母就更止不住笑了。

    等回到屋子里,还可以喝夫人做的桂花圆子,听老爷讲行商的趣事逸闻。她记得桂花圆子连汤汁都是香醇可口的,次次她都能吃的干净;而老爷的故事,总是各个不重样。

    只是这样的日子已经很远很远了,远得尘土拂面的感觉要忘记了,口齿间也几乎想不起来桂花圆子的味道,而老爷的声音渐渐模糊……一切都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又一阵风声袭来,云画抬头看了看天边月,忽然觉得寒浸浸的,忍不住哆嗦的时候,连眼睛也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