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切的开始 梦魇缠绕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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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辰勒马,瞬间就滑下马背,跳进泥地里。

    随后少年不管不顾,抓住倒斜的绿草,他一路攀爬上山壁,顺着山石和树木冲到一片斜坡上,此处密草苍绿片片而树干却有些瘦弱,最粗的也不过男人腕口一般。

    脚下泥土湿滑,裴元辰低头,雨水顺着脸颊流落,他伸手轻而易举便就带着泥土将一棵小树崴出,将树干扔下,他跪俯,不断挖着泥土,细密的小石子硌伤指尖,带出的血痕转瞬便被雨水冲刷。

    不多时,指尖的触感坚硬而湿腻,裴元辰缓缓抛开泥土沙石,只见是一大块的灰白之物,他硬生生用虎口卡着掰开,在眼前细看——正是一大团的生石灰。

    这些石灰已经不知道在这里沉淀了多久,四周延伸的树根凡触及者,瘦弱萎缩,被灼烧侵蚀,没有几根完好,在风雨里更是不堪一击,更别说稳固此地的泥土山石。

    身后恍惚传来云画的喊声,他却恍若未闻。

    山壁上的生石灰、被蚀断的树根,还有青玉小印、天宝元年到二年不断的药根订单,那十三封往来书信……

    无数种词句在他脑中炸裂,一时之间竟不可思议地                                                组成了真相,裴元辰在这炸裂当中感到四肢百骸涌起一种细细密密的剧痛,最终如闪雷一般击中心口,霎时一股血气上涌,但他死死咬住了嘴唇,生生吞咽了下去。

    尽管这猜测此刻想来竟是这样的不可思议,可是却无法抑制地在心中升腾,裴元辰慢慢转过身,手里的生石灰已经抓碎一片,在雨水里混杂着流下。

    赶来的云画慌忙和亭竹、李伯松一同攀上山壁。

    雨幕昏暗而天光明亮里,云画看到裴元辰的脸色忽然惨白,见他行走忽而踉跄,于是急忙冲上前来扶住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裴元辰抬起脸,一双眼睛里尽是寒浸浸的恨意,云画口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怔怔的,脸上已经滴下泪来。

    裴元辰弯着腰踉跄,李伯松也冲上来扶他,少年抓紧他的胳膊,在急促的呼吸中,告诉他:“让观棋来见我。”

    李伯松一愣,立即点头。

    雨水太磅礴,遮掩了少年一脸的泪水。

    下来山壁时,几人仍旧骑马回去,接近城池时,李伯松却在一角里瞥见一抹灰衣身影,蜷缩在侧偷窥着一切,李伯松厉声大喝:“谁在那里!”

    那身影在雨水里踉跄着想要逃走,亭竹不等人说,跳下马便迅疾地冲出去,将那人按在地上。

    亭竹将人翻过来,却是一张苍老的面孔,花白的头发在雨水里像干枯的野草,让人不忍直视,一个老者在此刻犹如丧家乞丐,然而事实上,他不过也才三十多岁,甚至没有四十岁。

    亭竹一愣,“陈夫子?!”

    地上的人却在看到裴元辰的瞬间掩面痛哭,口中还不断呼喊着,纷乱混杂的言语似乎是在忏悔。

    裴元辰上前来,看着地上的人冷冷道:“是你,对吧?包裹是你放在我门口的,那天我们从店铺出来,也是你在巷子里偷看。”

    亭竹闻言,一把扯开陈夫子的胳膊,喝道:“说!为什么跟着我们!”

    陈夫子却盯着裴元辰,眼睛里蓄积的泪水即便在大雨里也看的分明,他慢慢道:“允澈是你的父亲,对吗?”

    裴元辰的脸上却忽然流露出难言的愤怒,他冲上来抓住陈夫子的领口,一字一顿恨声问:“截路我父亲的山贼和你什么关系?”

    陈夫子的泪水落在裴元辰的手上,裴元辰只觉恶心,但却只能忍着不曾丢开。

    陈夫子嘶哑的声音响起,他说:“是我大哥,是他们截了你父亲的商队,可是……可是!”

    陈夫子的脸上,悲伤像洪水一样汹涌,十多年前那个夜晚如同梦魇一般折磨着他,他的声音凄厉而绝望:“可是!他们都死了!”

    裴元辰的手太过用力,甚至于指尖控制不住的发白颤抖,他咬紧牙关,感到口中慢慢有血腥味蔓延:“回客栈,你最好一字一句说清楚,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语毕,裴元辰狠狠一丢手,陈夫子撞回地面,亭竹将其一把拽起,丢上马背,四人在雨幕里返回客栈。

    磅礴雨水里,也许真相正在缓缓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