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月下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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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涩的药沫呛得陆良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裴元辰才慌忙发现一点点心都没有带,只好匆忙倒了盏茶水,依旧是趁着她的手喂给陆良淮,一大盏茶水喝尽,陆良淮才止了咳嗽。

    “是我不好,忘了给你带些止苦的东西。”裴元辰擦去陆良淮唇边的水渍,才见他红着脸道:“不妨事·····你端来的,我喝着不苦。”

    裴元辰一愣,转而失笑。

    扶着他躺下后,再度敷上帕子,两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零碎的话,见陆良淮仍旧时不时皱起眉头忍受头痛,裴元辰伸出手去,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

    夜里已经很安静了,只有很远的街外还有一些人声,模模糊糊的,热热闹闹而听不清楚。

    只是一会的工夫,陆良淮已经睡着了。

    在睡梦里终于平稳了呼吸,脸上的红晕退却几分,裴元辰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热了,这才放下心来。

    收拾好东西,走出门去,这时候小院子已经很安静了,她独自端着空碗送进了小厨房,一出门,却见廊下只有一人独坐。

    远远的,下雪的夜晚,月亮总是格外明亮。                                                /p>

    她轻声喊道:“表兄。”

    楚淇回过头来,松懈了眉眼,温声回道,“秋秋。”

    裴元辰从廊下折过去,到了他身边。楚淇穿着披风,身侧还有一块干净的长椅,他往一侧挪了挪让开位置,裴元辰就在他身边坐下。

    这个角落,躲在拐角的地方,假山石遮挡住了穿堂而过的寒风,恰巧一仰头就能看到高悬的明月,倒别有一番风情。

    “陆公子可好些了?”楚淇不忘询问她。

    “好些了,吃了药已经睡下了。”

    听了她的回答,楚淇眼里闪过一点笑意,“方才见陆公子身边的两位,犹犹豫豫要去请你,谁都不肯直接上前,倒也很有趣。”

    掺杂着雪花的风还是吹到了面前的长廊上,扑倒在两人身前,她听见楚淇低声道:“一腔孤勇,独闯江州,这很好。”

    裴元辰明白这是在说陆良淮,兴许算是一种肯定,她想了想,说:“是你走以后,那年夏天,我在云水城遇见的他,那一整个夏天,我们几乎都呆在一起。”

    说到这里,裴元辰停顿了一下,似乎要再斟酌着词句,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好像提起了一个经年清梦,“······你知道的,那时候祖母还没有离世,祖母也很喜欢他,表兄,不知道那时候,你到了哪里。”

    “漠州。”楚淇没有很快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缓缓讲着,“那时候,我一心要走得远一点、快一点,要到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去,所以一下山,我没有停顿,就先到了漠州。”

    “漠州的平原,从这边就可以看到那边,太阳一整天都在眼前,”楚淇回忆着那时候,“那里的酒很烈,漠州人很少说官话,讲话的时候声音很高很粗,和我们不大一样,但是漠州的葡萄却很甜,吃起来能掐出甜水来。”

    裴元辰没有出声,一别经年,即使许多年以后再次在靖城相见,除去信纸上短暂的讲述通信,也再没有促膝长谈的时候。

    少年的近况,少年的一切都只能从只言片语里获得,她缓缓咀嚼着这些话,试图去想象曾经他所遇见的一切,马奶酒的烧喉咙,大漠烈日的红彤彤,葡萄架上的果实又是如何的滋味。

    可是她口中,只能尝到一阵隐约的苦涩。

    裴元辰慢慢低下了头,风吹得眼睛一阵凉意,“······外祖父走的时候,表兄,你有没有回去看他?”

    楚淇的声音立即安静了下来,好半响,他才哑着嗓子回答:“没有。我没有赶回去。”

    裴元辰的眼睛里慢慢染上来雾气,她本来想轻松一点说话,可是一出口,就带上了一点不可忽视的哽咽,“表兄,你说得对,我长大了以后,确实要爱哭的多。”

    裴元辰侧过脸去,吸了一口凉气,她抿着唇,没再说话。

    楚淇明白她,明白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表兄,我娘死了。我爹也走了,这些话,我还是想一遍遍告诉你。孤立无援,独木难支。

    这就是这些年,裴元辰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