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戏文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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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东文书肆,离百戏馆就隔一条街。严都尉将她送到书肆门口,才催马离开。

    书肆铺门紧闭,她推门进去,里面也空无一人。此刻抱着一根粗壮的桂枝,沉甸甸的两袋钱,后腰还隐隐作疼,她只想赶紧穿过前铺,回后面歇着。

    顾雁住在后院库房最靠北的一间,原是放纸墨的库房之一。前两年,赵管事见她孑然一身,在梁城又举目无亲,便起善心挑了间库房,让她收拾出一块空地,放张小榻住下,顺便照看着库房纸墨。

    她一脚踢开房门,将桂枝和钱袋扔在墙边装纸的木箱上,倾身往榻上一倒,长长舒了口气。

    一天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下午的惊心动魄仿佛是场梦。

    但逐渐充盈的清澈桂香,驱走屋中纸张散发的陈腐之气,分明又在提醒,那不是梦。

    顾雁闭上眼。

    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是江州的码头边。

    母亲牵着她的小手,翘首等待父兄归来。

    船还没靠岸停稳,兄长便翻舷跃上码头,将她高高抛到天上。她咯咯直笑,落下便抓住兄长头发,将他的发冠扯得乱七八糟。

    身后传来父亲的爽朗大笑,说真是将门虎女,胆量随我!

    却引来母亲柔声嗔怪,说她今日字帖还没临完呢,你们都给我赶紧回家!

    直到某日,归来的船上挂满白幡,兄长面色沉重地走下船。几名军士抬下一口棺木,母亲哭着扑到棺上。

    兄长紧紧捏着她的手,蹲下对她说:“父亲剿匪中箭,是为江州而死。阿雁,现在就剩我们了。”

    她狠狠点头,用肉嘟嘟的小手拭去他面颊的眼泪:“兄长莫哭,阿雁在呢。阿雁永远都不会丢下母亲和兄长。”

    江州……

    好想念江州……

    心被思念越绞越紧,枕褥渐渐浸湿。浓重的疲惫袭来,顾雁坠入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

    顾雁清醒了许多,腰疼也消减了不少。她翻身而起,摸黑拿到木箱上的钱袋,又熟稔摸到墙角一口木箱后,搬出一个小木匣放到榻上。她掏出贴身挂在脖上的钥匙,打开小匣。

    月光透窗,将匣底一块小银饼映得发亮。顾雁将钱袋收进小匣里,满意地拍了拍它们:“等攒够了,又能换一块银饼了。”

    她锁好                                                小匣放回原位,搬好木箱挡好,倒头继续睡觉。

    第二日,书肆还是无人。直到下午,顾雁忽听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忙推门出去,

    五名府卒押着书肆的一群人进入后院。其中两名佣书人架着一人,中间被架之人怏怏垂着头,只穿一身白色里衣,背上血痕斑驳,显然是受了刑。其他人皆衣衫脏污,面容憔悴,只一日不见,却都像脱了层皮。

    府卒环视一圈后院,冷冰冰说道:“府君有令,东文书肆即日起查封。你们各自收拾,尽快离开!”说着,其他几名府卒开始给库房、店铺贴封条。

    人群中的赵管事佝着身子,颤抖着手想阻拦,却又不敢上前。一日不见,他原本花白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有两人搬来一张平时抄书用的竹案,让被打之人趴在上面歇着。顾雁认出那人叫史六,在书肆佣书十多年。此刻他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可见被打得不轻。

    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直在旁抹泪,那是史六的弟弟,也在书肆做搬运小工。少年转头看见顾雁,愤然喊道:“我兄长不就写错几个字,你何至于状告到颖王面前,害他被打成这样!”

    所有人朝顾雁望来。

    顾雁平时独来独往,与众人不过点头之交。昨日她想过到底是谁,此刻恍然:“原来是他。”

    有人嘟囔:“这回满意了吧,书肆被查封,大家都得走!”

    少年气得要上前打她,又被旁人拉住,遂狠狠喊道:“毒妇!看我今天不打死她,为我兄长出气!”

    “你兄长歹毒愚蠢,犯错牵连书肆,与我何干?”顾雁一听就火大。那少年张牙舞爪,正用力挣脱旁人。她往后一退,迅速环顾,然后回屋拎起那丛桂枝,利落掰断多余细枝,返身握着三尺长的粗枝直指少年:“来!”

    从小看父兄舞枪,一些简单招式早就学会了。

    “你兄长若只写几个普通错字,还不至于受此重刑。他无非觉得那样赶不走我,竟改了《涧邑行》,想让我毫无转圜余地。若非我自救,今日被笞打之人就是我!谁叫他用心歹毒,结果都报应到自己身上!”顾雁扬起桂枝,在廊柱上狠狠一抽。

    桂花抖落一地,檐下漫起烟尘。

    院中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平日寡言少语,看着温婉柔弱的小娘子,竟这般性烈如虎!

    少年见顾雁凶烈,脚步迟疑下来,嘴上却不服输:“归根结底,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