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黄钟初音 第(3/10)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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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躲得过。可他苦战之后力道尽竭,却没有办法带着自己一起躲过。那刀若是下来,自己必死无疑。所以他宁可去接那一刀。他侧过身避过了要害,却未料那忍者重创濒死,竟还是拼尽气力往下拉了三寸。
韦小钟想她的表情一定非常的狰狞扭曲。她看着叶轻的发落下来,血落下来,脸上竟现出一个从未见过的笑,像是冰棱上折射的阳光,夺目耀眼。
“莫哭……死不了……”
翊卫鸦青色的衣袂在她眼前密密飘过,融成一片。叶轻、她和那名翊卫都被抬上马车。她握着叶轻的手,木木然想着,叶寡言,你还欠我一个回答,你一定要回答我的。
崇光二十二年二月,上命礼部尚书祖宜尊、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姜离为会试考试官,主持春闱。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接连三场科考,合共九天。天下考生齐聚贡院,盛况空前。
明严负手站在御案之下,微挑着一双凤目。殿中祖宜尊、姜离二人,正各执一词,为了一名举子是否能为贡士而针锋相对。他的母皇则恍若置身事外,慵懒斜倚在龙座之上,手执一卷,葱管儿般的手指一张张拨过书页,一目十行。
前几日锁院阅卷,共选出优良试卷二百一十三张。拆卷之后,祖宜尊和几名同考官却执意要从贡士名单中裁除一名名叫寿佺的举子。以往贡举中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然而裁除寿佺的理由却十分特殊,并遭到了姜离的反对。
其一,寿佺是北齐遗臣寿氏的嫡系子孙。
其二,寿佺之卷中有引两句经文之外的词句,许多考官不知其出处,但觉锦上添花,便一笑放行。后来才知是出自时下风靡南北的世情《嘲哳曲·情僧逸史》。
“礼闱何等庄严之试!此子以狭邪亵言与孔孟经义并论,无所忌惮至此,实乃大逆大恶!”
“我朝圣上开明,先后废明经、墨义,改试经义、策论、经济,本就是为海纳百川,不拘一格用人才,祖公为何仍要拘泥于此呢!”
祖宜尊争得面红耳赤,姜离始终含笑相对。他对祖宜尊恭恭敬敬,言语上却丝毫不让。祖宜尊强调引经据典,言出有据,他就援引经典、条陈旧例与他相抗。祖宜尊也算是二朝老臣,文坛大儒,在朝中历来是强势做派,不料晚节不保,栽在了姜离这个后起之秀身上。姜离任礼部右侍郎后,凡意见与祖宜尊相左时从不像其他臣子一般妥协退让,而是据理力争。祖宜尊和姜离二人的角力,一向为朝中其他臣子所津津乐道,亦成新旧朝臣分庭抗礼的一个风向标。
姜离有胆量把祖宜尊气得吹胡子瞪眼,祖宜尊却又拿他无法,背后的原因亦是人尽皆知。
姜离是女帝的宠幸“佞臣”。
无人知晓姜离与女帝是如何相识的,只知女帝自北境流亡归国,身边便带着这样一个风神秀彻、言语辛辣却偏偏经纶满腹的少年。女帝以长公主之位听政时,姜离方十二三,为女帝掌制诰。宠幸佞臣之名,便自当时而起,直至女帝大婚之后,方无人敢再明提此名。而姜离自低阶品步步升至礼部右侍郎之位,并未获殊恩越拔,全凭一己之能,故而朝政对他的争议亦渐渐平复。但他常为他人所不敢为,言他人所不敢言,女帝从不曾有过非议,却可显见逾二十年宠幸仍在。
祖宜尊犹自不服,明严忽道:“祖公言语中对那《嘲哳曲》了如指掌,似是下过一番功夫研读过?”
祖宜尊一张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进退两难。那《嘲哳曲》颇多风月艳情,他向来提倡礼教伦常,号称要振三纲,明五常,正朝廷,励风俗,又怎好承认自己看过这书?然而他确实又是看过的。不但看过,还对其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艳词心有戚戚焉。祖宜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讷讷无语。
明严勾唇笑道:“然祖公所言甚是,清流之途怎可引淫秽之词,此风不可长。不知此前定了寿佺为几名?”
姜离道:“本是定了三甲之一。”
明严点头:“那便拿出头十名之外。此人最终如何处置,三月初二殿试之后再作定夺。”保了寿佺的贡士资格,却降了他的名次,算是随了姜离之意,也顾全了祖宜尊的面子。
祖宜尊看向女帝道:“此人终究是北齐遗少,皇上真要铨选入朝?”
言下之意,是不服太子之议,非要皇帝金口玉言,做最终论断。明严面上浮冰浅涌,目色深幽,不做言语。
女帝合上书本,拥了金绣厚重的云龙常服缓缓起身,雍慢道:“朕一统天下凡十年,何来北齐?何来遗少?”那重威凤目未擦过玉阶下几人之身,却足以让听者脊背发凉。
祖宜尊虽自诩两朝耆宿,资格匪浅,听了这一语也不由得心中悚然,暗责自己说错了话,当下不敢多言,唯诺告退。
祖宜尊和姜离二人退下后,女帝忽而大笑起来,将袖中那卷书拍在御案之上,道:“确实是本奇书。难怪姜离会偷偷拿与朕看。”
明严见那书卷里页的文字分明就是《嘲哳曲》,却被剥了封皮,贴了个《周易本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