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东海潮生 第(4/9)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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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身边舢板、大舱俱已起火,大声吼道:“全速!撞母船!”
巨大贡船两侧白浪汹涌,浴火排波,向那天边大船疾航而去。那些飞鱼船虽然轻捷,身量却不足贡船百一,几艘躲闪不及,直接被贡船撞飞!
轰然一声,左钧直只觉得天晕地转,舱中火盆滑开倾覆一边,舱中顿时火起。船身已然倾斜,左钧直紧扒着舱窗,奋力从窗口爬了出去。
杀声动天。两艘船船身俱已断开,飞速下沉。杂贺母船上多火药,早已烈焰腾飞。贡船上人皆熟水性,雪斋弃船令下,纷纷跳入水中。后方贡船亦有小斗船前来接应。
雪斋立于斗船之上举目四望,却不见左钧直身影。抬眼向两艘将沉的大船上望去,蓦然见到翘着的舱顶上立着个纤削身影,四围烈火熊熊,映得那冷然飘飞的乌发白衣异常孤寂。
雪斋怒吼道:“左钧直!你站那里作甚!快跳下来!”
那身影却纹丝未动。
“你还怕水么?”他张开双臂,“跳下来!我接住你!”话语未落,两枝冷箭飞过,射穿了他胁下衣衫。身旁亲卫急急将雪斋拉下,“将军!危机未去,此处不可久留!”
“左钧直!”
“将军!”烈火之中的声音清清亮亮地响了起来,“将军心意我感激不尽,但我左钧直,生为天朝之人,死为天朝之魂!宁葬鱼腹,不事异邦!”
雪斋暴怒,“迂腐!”
然而那颀长身影纵身一跃,不是向他这边,却是向两船之间的火海沉波!
雪斋倾身就要跳入海中,却被身边几名亲卫死死拽住。“杂贺众遗党犹存,将军请以大局为重,勿为一异国人赴险!”
雪斋怒极,长刀狠狠斩落海波,涛溅三尺。左钧直!你真是宁可死也不愿意为我所用?!你谋划着逃离我有多久了?!
忽而想起抵达天姥城的那一日,她眺望浩渺大海,问他精卫鸟是哪一只。这段时日的相处,他早已习惯这个有些古怪的姑娘毫无端倪的飞来之语,也未曾放在心上。
“万事有不平,尔何空自苦;长将一寸身,衔木到终古。我愿平东海,身沉心不改;大海无平期,我心无绝时。”
她是想同他说“身沉心不改”吧!那个时候就生了死志了?
可恶!可恶至极!
雪斋愤然转身,“杂贺佣军,尽数斩杀!一个不留!论头计功!那个左钧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男人平日里俱带笑意的桃花眼里黑涛隐涌,带着水汽的长发发尾以织带束起,浓墨一般渲染在月白锦衣上。
“你同我说出海来玩玩,怎的紧赶慢赶走了这么远,倒像是专程来救人的?”
女子侧对着他,倾身拧着湿漉漉的及腰乌发,素手红唇,绯色衣袍勾勒出玲珑曲线,美艳逼人。
“我救的这人,不是恰合你的心意?”
她勾唇艳笑,斜目睨去,似讽似诮。
男子目色愈黑,逼近两步,“这就是你带我来的意思?”
女子欣赏着他隐怒的神情,愉悦地大笑起来,素手伸出当胸推了他一把:“你紧张什么?我救她是受人所托,和你岂有半点相干?只不过扶桑人武艺高强,人数众多,有你这么个高手,不用白不用不是?”
绯衣轻飏,她已快步出门。回眸一笑百媚生,道:“你水上功夫也不错,不过没我好。咱们也算是打一平手。”
干净明爽的舱室中温暖如春,海上日光从窗中打入,照在床上半卧少女苍白发紫的脸颊上。然而逆光的一边,却是一大片黑红糜烂的皮肉,水泡带血,其状可怖。
床边坐着个年近四十的女子,容色秀厉夺人,然而梳的仍是未婚女子的发式。正拿着净布、小刀细致剔去少女身上被烧伤处的腐皮和污物。
“空蝉姑姑,这姑娘怎么样了?”
绯衣女子挽着犹带湿意的长发发梢,向那中年女子说话,目光却落在身旁的男人脸上。
“断了三根肋骨,右脚脚腕骨折,都已经接好。多处烧伤,醒来会很疼,得用些曼陀罗和坐孥草。先烧后溺,肺部水肿,已经用药急救过,眼下还算稳定。所幸阿澜你救得及时,晚得半刻,这姑娘就难活了。”
云沉澜低头弹开指尖水珠儿,“没死就行,我也好交代。姑姑你忙了半夜,快去歇息吧,这姑娘我来看着。”别过头看向男子板得黑沉的一张脸,戏谑道:“难为你装得个没事儿人似的,半句话不说,我倒觉得你这人真是负心薄幸了。”
男子目光浅浅落在床上昏迷的少女身上,骇人的燎泡满身,沁着血水。看了会,他轻飘飘问道:“这烧伤,能治么?”
云沉澜坐到床边,握住少女尚还完好的右手,两指搭上腕脉。漫不经心道:“我只管救人,可不管治人。怎的?心疼了?”
床上的少女轻嗯了一声,双目仍是紧闭,浑身微微搐动,似是无意识中仍觉得疼痛难忍。空蝉看了眼云沉澜,起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