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扶桑来朝 第(2/8)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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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客司忙得兵荒马乱,又临时调了许多人员过来清点审验、制作贡物清单。中土早年唐刀风靡一时,传至扶桑。后来天朝多使剑,以彰礼仪。而扶桑却把唐刀发扬光大,扶桑武士刀成为天下一绝。这次使团过来,仅腰刀便有九千四百二十七把、衮刀八百三十一把,真真令人咋舌。

    左钧直这边,则仍是翻译扶桑国主所上表文,提交礼部审验,另外担任口译之职。

    “扶桑国王臣织田表:臣闻太阳升天,无幽不烛;时雨沾地,无物不滋。矧大圣人明并曜英,恩均天泽,万方响化,四海归仁。钦闻天朝皇帝陛下,绍尧圣神,迈汤智勇,勘定弊乱,甚于建瓴,整顿乾坤,易于反掌。启中兴之洪业,当太平之昌期。虽垂旒深居北阙至尊,而皇威远畅东滨之外。是以谨使僧海空、圭密、玄策、通事麻吕,仰观清光,复献方物。”

    “左钧直,你怎么看织田这表文?”

    左钧直前往礼部投疏,主客司中不见员外郎和主事,却见一名红衣常服束金钑花带的官员站在书案之前,拿着一支羊毫,饱蘸浓墨,在一封数尺来长的案卷上钩点圈画。这人三十来岁年纪,听见左钧直进来,向她抬头一笑,风神秀彻。

    左钧直悄眼见他面前孔雀补子绣金灿灿,更是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朝中文武官员,补子御定皆为彩绣纹样。御赐金绣的,除了公、侯、伯、驸马之外,便只有一个人了。

    那便是礼部侍郎姜离,官居三品,传闻中的女帝裙下宠臣。

    听说此前女帝同云中君退隐,姜离奉命离京陪送。也不知他是何时不声不响地回了郢京。朝贡之事,一向由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主持,此时姜离出现在这里,倒是让左钧直颇觉诧异。

    左钧直方要施礼,便听见他半点虚礼寒暄也无地问了这一句。

    姜离这一问,左钧直心中反而有了底,老实答道:“下官斗胆以为,扶桑人有意做小伏低,实则心有不甘。”

    姜离撩袍坐下,笑意温煦:“不必拘礼,详细说来听听。”

    这个姜离姜大人的行事风格和诸多政绩,她向来十分欣赏。只是不知他为人如何。在她心中,姜离既然是女帝的佞幸宠臣,若不跋扈嚣张,未免也太对不起这个名头了。然而今日亲见,又和她想象的多不一样。

    她一个四夷馆通事,位卑职低,常受其他六部官员颐指气使。没想到反而是这佞幸之臣平易近人。可见人言不可尽信。

    更何况,姜离和左家,据说还有些宿仇。外人固不知晓,左钧直却听爹爹说过。

    左家世代簪缨,多铁笔史官、清贵文臣、文坛泰斗,书藏之富,堪比皇家。大楚裂国之后,左家亦一分为二。北支留守江北郢城,南支随大楚皇室南迁。后来逆臣篡位,屠杀明氏皇族,左氏南支宗长因拒不草诏,痛骂篡贼,被磔裂于市,南支全宗被诛,一命不存。女帝即位之后,感念左氏忠烈,遂起用江北左家,拜为左相。

    彼时,女帝尚流亡北境,左相之父左老爷子尚健在,为北齐翰林院大学士。姜离不过八九岁,名唤阿黍,是左家老二左载道的书童。

    据爹爹说,那一晚,左老爷子做六十大寿,宾客云集,后院藏书阁却失了火。左家藏书阁世代相传,左老爷子看得比命还重,当时便勃然大怒,要以家规处置当时正在藏书阁中看书的姜离和书阁护卫,每人重责五十鞭。姜离年纪尚小,五十鞭下去不死也残。时人皆知左老爷子的倔脾气,竟是无人敢为姜离说情半句。爹爹比姜离小一两岁,和他相处甚好,本要上去阻拦,却被他父亲,如今的左相硬拽了回来。姜离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眼看就要受那鞭刑,宾客中却意外出现了一名豪士,问清了被毁那批书籍的价值,出价千金相抵,并买下了姜离和几名护卫。

    左相入朝,一眼便认出那位天子近臣姜离,正是当年的书童阿黍。左相那一时便知,他这个相位,更多的是对右相韩奉的一种权力平衡。只要姜离一日得宠,皇帝不会疏远他,却也不会亲近他。

    左姓不算大姓。然而认识左钧直的人,鲜有把她与江北左家联系起来的。人皆觉得,左家人皆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谁会似左钧直这般卑微简朴?

    不过即便姜离知道她的底细,左钧直心中光风霁月,也不觉得有何可忌惮之处。她道:“下官读过织田政权早些年先递交的国书,骄傲简慢,一则书‘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二则书‘东天皇敬海西皇帝'''',欲与我朝分庭抗礼之心彰显无遗。”

    姜离点头道:“不错,太上皇见之大怒,却其贡献。然吾皇气度广弘,念及海上子民生计之艰,仍允其所请,重开两国间贸易。”

    关于这段历史,左钧直已经做过许多功课。正史的版本,确如姜离所言。然而据稗官野史记载,这其间还有许多曲折。

    女帝大婚之前,云中君尚为东吴海瀛天姥城领主。天姥城沟通内陆东西大江、南北运河,乃是东海之上第一大海港,吞吐四海之货,贸易八方之珍。云中君名为一城领主,实有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