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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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灭。

    薛衡默了默,收整了桌面,重新拿出一张纸笺提起笔来,淡淡道:“功臣遗孤,圣上不会薄待于她。过了今夜,来日皆是康庄坦途。”

    杜晟僵了僵,斜眼看他,这话是不错,可这罗家姑娘如今才二八年纪,却遭恶户欺辱三年,待回到京中,少不得要出些闲言碎语。如今又成一届孤女,背后无人依仗,纵是圣上再厚待又能如何?没有护持的珍宝,只能沦为豺狼的盘中肉。

    烛光跃然,映在薛衡深邃沉静的眉眼。

    早知他性子淡漠,可薛家与罗家本是世交不是吗?

    杜晟沉沉看了眼,叹了口气,“我去歇着了,那恶户身上还背着几条人命,明日须得再去趟官衙。”

    薛衡颔首,待人出了房门,卷席进凛凛寒气,他仍提着笔却怎也落不下去,墨汁凝在笔尖欲坠不坠地悬在半空。罗宜自幼便生得张扬明媚,尤其是那双眼,灵动翩然。

    他眼前一闪而过双了无生气的眸子,竟与记忆中的无一丝一毫匹配。

    思绪回转万千,待他醒神,竟发觉自己已然立于卧房门外,踟蹰不前。

    此次北上匆忙,他只带了十名府卫,临时租下的院子也小得可怜,除了轮值守卫,一应人皆塞在两侧厢房,好将唯一的卧房留出给罗宜养伤。

    从前罗宜最是厌他,却又仗着自己年幼时常捉弄于人,总搅扰得他满心火气却碍于礼节无处可发,如今安静下来,乖巧唤他作大哥,薛衡却又觉得不该如此。

    窗上,暗影晃动。

    片刻之后,那抹玄影晃进了暖室,影子在地砖上拉长,又颤颤曳曳地飘近。

    待脚步靠近床榻,罗宜猝然睁眼,似刻进骨子里的记忆,利落翻出出枕下利刃朝人刺去。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思考反应的时间。

    薛衡心头一凛,身偏向一寸迅速避开                                                锋芒,随即抬手锁住罗宜手腕,沉声:“是我。”

    罗宜微愣,凝着薛衡的面容许久,黑暗中,四目相对,又听他缓了声线,再次说道:“别怕,是我。”

    罗宜眼睫微颤,声线都发着颤:“薛衡......”

    “嗯。”

    匕首哐当砸下,银光暗闪。

    薛衡侧目,瞧了眼床头的安神香,被人齐腰掐断,轻叹了口气,她伤势过重,今夜必定难熬,医士嘱咐可燃一支安神香助眠,只是他却低估了罗宜的戒心。

    他转身去燃了烛火,室内光线骤亮,罗宜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临行前,父亲曾嘱咐我,倘若寻到你,叫我定来问询你的意愿,及时去信于他。”薛衡声线很冷,原是关怀问候的话,经他口说出却几乎变了味道,反似被夫子提讯。

    老侯爷罗宜记得,人前古板严肃,可人后却能教她哄去茶楼听戏折子,他生得魁梧,却是好喜甜食,借口买给她的零嘴,少半都入了他的腹中,只是这个秘密也只有罗宜知道,只因老侯爷要在儿女面前保持威严形象,容不得半点瑕疵。

    从前是如此,如今......如今变成何种样貌,罗宜已不得而知。

    薛衡将话头停在要紧处,虚虚吊着人的胃口,转身又去做旁的。

    罗宜见他自匣中取出安神香,慢条斯理地重新引燃,她眼中划过几许不自然,奈何他迟迟不说下文,只能眼巴巴等着他开口。

    却见薛衡又从药箱中取出瓶伤药,侧身坐在床边,语气平平:“手伸过来。”

    罗宜微愣,低眼一瞧才发现,方才使力的手臂伤口又撕裂开来,鲜血正沿着手臂淌落,被他扯过去重新包扎上药,此时才后知后觉地生出阵阵痛意。

    薛衡低垂着眼,教人分辨不出喜怒:“我父亲有意认你作义女,待你回京便造册入牒,今后承恩侯府便是你的归宿。你……意下如何?”

    “......义女?”罗宜讶然,可惊诧过后,心底隐隐生出些不详,试探道:“我阿娘......可还好?”

    从前她成功逃出过几回,庆幸之余便蹲在驿舍外讨水喝,便是那时,她从食客闲谈中得知,大将军罗渊发妻庞氏,丧期另嫁,引得举国哗然。浑浑噩噩间又被捉了回去。她怨过,只是埋怨过后,却又庆幸母亲还活着,她并非独身一人。

    薛衡眉头轻皱,斟酌几许:“你父兄遇袭的消息传回京后,不久,她便去了。你母亲......并非传言那般可憎,只是此事究竟是你的家事,旁人不便插手......”

    罗宜僵了好半晌,又似大梦初醒,忽地抽回手臂,涩然打断:“…...罗宜明白,多谢。”

    薛衡掀眼,从他的角度只瞧见罗宜面上瞬间苍白到透明的颜色,她眼睫如乌羽般浓密,轻缓垂落遮掩着情绪,却又止不住地频频轻簌。

    “认亲一事,我想面见侯爷后再行决断。夜,已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