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几里山路，杨长老突然在前面开口。

    程照迟疑一下，说道：“长老，听说入了揽月宗，世俗亲人就如同路人了，说不定一辈子不会再回去，是不？”

    “是有这个说法，且内门比外门弟子院更加封闭。程照，你娘亲病死，父亲呢？”

    “二长老……我打小就没见过父亲。”

    “哦？程照，你是前洼村的……算了，老夫不多问了。”

    黑暗中程照咬了咬嘴唇，还是说了：“杨长老，我娘亲不是前洼村姑娘。”

    杨长老停下脚步，侧身轻轻拍了拍程照肩膀，安慰道：“没事，程照，入了内门你好好修行便是。”

    杨长老似乎并没有全信，也不在乎。程照却委实不便多做解释了，哪怕最恨被人骂野种是残留记忆中最深刻的一部分。

    山洞里，程照从昏迷中醒来时，头疼欲裂。

    “奶奶……坏人！都是坏人！”

    记忆中受过太多白眼，诸多磨难，以这一次最为愤怒，程照却没有尖声大叫，只瘦瘦身体前倾，尽力拽紧双手锁链，如同困兽般低吼。

    以前受过的所有欺凌鲜有被骗的经历，这次却被心中向往，视为神圣的揽月宗“高人”骗了。

    醒来后能想起来的是还没到腾龙山，杨长老带他进了一个大院子，在一个书房里一个很老态的白发老头又给做了搭脉摸骨，然后两指在程照头上一拂，他就晕过去了。

    山洞不大，唯一洞口有道铁门，两边洞壁挂着油灯，照得山洞昏黄朦胧。

    山洞很干燥，地面上满铺着整齐的……绝不是石块，颜色暗黄，倒像是玉石，坐着暖呼呼的。

    坐在暗黄玉石上的程照脚上有镣铐，双手扣锁链，锁链的一头固定在洞壁上。

    比较规整的方形山洞里只有四堆黑色石头，再无别的。黑色石头上有丝丝缕缕黑色烟雾弥漫，程照看不出石头和烟雾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暖和玉石蒸出来的烟雾。

    尤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满脸皱纹的白发老头两根手指自己都受不起，怎么还会被加上脚镣手链关起来。

    有这个必要吗？在前洼村都没人骗他这个一无所有穷小子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点昏昏沉沉的程照被铁门打开声音惊动，抬头看时，白发老头独自走了进来，顺手带上铁门，并未上栓上锁什么的。

    “少年，很愤怒，很委屈，是吧？”

    说实话，老头放到面前地上的木盘比他的话更让少年吃惊。

    木盘上血淋淋的三大块肉，另有一海碗赤红血液，血腥味扑鼻！

    “吃吧，这是你全部的吃的喝的，每天一份会准时送过来。吃不完的过两天就会发臭。这本书，你可以随便看。”

    淡淡的说完这些话，白发老头放下一本黑乎乎的书，书上搁一把小刀，然后拿铁杆钥匙给程照打开手链，之后便起身走了，铁门原样锁好。

    挺长一段时间的发呆。

    木盘既没有被少年推开，三块血淋淋的肉也没扔掉，海碗更没有碰一下。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程照拿起书上小刀开始切肉。

    第一小块肉放进口里，紧闭着嘴的少年发出真如困兽般的闷嚎，肉都没怎么咀嚼，囫囵吞下。

    不甘心将小刀捅入自己喉咙脑门，那就用来切肉吃。想死就一刀来个痛快，不想死，便不能生生饿死，这是少年最简单的想法。

    生肉，记忆中不是没吃过，蛇血，也生喝过！饿得急了时甚至生吃过泥土里的蚯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