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修炼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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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法琉璃的品质鉴别可以参照玉石,有六条标准:即“色、透、匀、形、敲、照。”首先,色,好琉璃的色泽艳丽,表面光可鉴人,流光溢彩,而成色差的琉璃表面黯淡,光泽度和鲜艳程度都差。透,不同角度注视有不同的观赏效果。要达到这两点最重要的一道工序就是抛光。而加沙打磨和抛光对普通的作品来说可能不是最难的一道工序,可对眼前的这尊千手观音来说,就有难度了。所以,古法琉璃的制作难度在哪一道工序上是根据作品决定的。

    打磨抛光是细活儿,又因为千手观音细节太多,操作起来,势必靠眼力和手的灵活敏感,范澄喻刚松一口气,又提一口气。这七天,他明白了自己要做的烟花比千手观音更要难上加难。看着被他拆掉石膏初露模样的千手观音,那些手臂可比他设计的烟花线条粗多了。王再山突然笑道:“怎么样?要不要放弃?”

    范澄喻苦笑,“不放弃。”

    王再山没有继续劝,只等着打磨抛光之后,再看他是不是还这么坚定,“你的烟花和我的蟾蜍,一个极细,一个极厚,一个考验技术,一个考验脑袋啊。”

    这话不假,范澄喻不禁笑了。

    师徒二人,各处一案,分别埋头做事,工作室内只能听到一些细碎的抛磨、雕刻的声响,旁人看来他们就像是落入无人之境。王再山手中的蟾蜍早就雕好了,单是处理细节又耗了几天,包括蟾蜍身上的毒瘤,连眼睛都再三雕琢,有了神韵,眼看着一眨眼它就能纵身一跃,跳下案台一样,栩栩如生。王再山放下手中的刻刀,看着眼前的作品,笑意直达眼底,这算是过了自己的一关,这边正满意地端详手里的雕塑,突然听到一直很和谐的“嗡、嗡”声断了一下,随之一个声音闷得很,才爬上笑意的脸倏地严肃下来,他抬头去看范澄喻,果不其然,看到他一脸的痛苦。

    “伤着了?”王再山忙问。

    范澄喻额头上瞬间渗出汗珠,钻心的痛从指尖一直传到心尖,痛得他一时之间说不话来。王再山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过去看,范澄喻这才喘上来一口气,说:“没事儿。”

    王再山脸上并无太大波澜,这种伤,对他们来说,太多了,多得已经记不住手上那些疤痕到底有几条了,“去到你师母那上点药。”淡定从容地说道。

    范澄喻指尖的血已经流了一手,看得人触目惊心,“看看,这个作品上有了你的心血了,一定是部好作品。”

    王再山喊老伴儿过来帮范澄喻包扎伤口,一边说,“今天,就先不做了,你休息休息。”

    “我没事儿,我还……”范澄喻正干的起劲。刚刚给其中一只手指上的纹理抛光,用力过度,他感觉到手上的力度不对,想收点力,没想到碰到自己的手指,直接给自己的手指抛了光,十指连心,着实让他吃了点苦头。

    王再山根本不理会他,有时候,他会纵容范澄喻的任性,但有时,他还是会强势地下命令。范澄喻了解师傅,见王再山严肃的神情,说了一半儿的话咽了回去。其实,指尖那阵阵钻心的痛,即便他强撑着继续打磨,也一定灵活,又怎么能更好的完成任务,这一点,他懂。

    王再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修他的蟾蜍蜡模。手受伤了不能干活,但眼睛还可以学习,范澄喻就凑过去看,看王再山雕模,自叹不如地说:“我什么时候能达到师傅这样的水平呢?”

    “就这?”王再山瞪大了眼睛,“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是最基础的基本功,日子久了,就成了。你要把心思放在其他几道工艺上才行。说说吧,你有没有想法,烧多久?”

    范澄喻沉思良久,摇摇头,“难。”

    王再山哼笑了一下,继续雕。范澄喻便追问:“师傅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王再山不言语,范澄喻便知道,王再山心里一定已经有打算了,他没有追问,他们这些做琉璃的人,都这副样子,神秘得跟做琉璃似的,你最好别猜,因为,肯定猜不对。

    然而,这不问也是一种默契,那种感觉,才是一切艺术的来源,哪怕他们只承认是手艺匠人,但心中挚爱永远是最神圣的。

    经过王再山细细雕琢的蟾蜍模型,终于完成了,范澄喻直说,哪怕不烧,单这雕模也可以摆放了,真是生动逼真,接下来要进入第二道工序,准备涂抹硅胶,制作硅胶模。

    王再山转身到墙边的案台上调硅胶油,调好的硅胶油拿到案边,坐下,再次打量他雕好的蟾蜍模型,蟾蜍背上的坑坑包包最是考验他涂硅胶油的技术。

    原来做琉璃根本就是学海无涯,永远都可能出现新的高度和难度。范澄喻没敢吭声,静静地站在王再山身后,等着他涂硅胶油。

    王再山将小油刷拿在手里,又轻轻地落在雕塑上,油刷涂抹的轨迹,仿佛书法家在书写一部书法作品,起起落落,刷头粘在雕塑上面,不曾离开过。看得范澄喻惊叹不已,“师傅,每一次来,我都有新收获。”

    “小子,学着吧。”王再山很自豪地边涂边说,的确,这技术绝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