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别来无恙 第(1/3)分页

字数:   加入书签

A+A-

    《章台路》 

    王絮的心连着眼皮一起跳了一下。

    案几前,整齐搁置着杯盏,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淌进酒液,波光粼粼,似流动的水银。

    “今日这般热闹,倒是让我意外。”

    他将秤杆放回案几,端起一边的杯盏递给王絮,噙着几分笑语盈盈:“阿絮,你不意外吗?”

    阿絮二字似是抵着牙关,在舌尖轻拢慢捻而出。

    一声几不可闻的“啪嗒”声打破沉默。

    琉璃杯盏似蓝非蓝,似紫非紫,琥珀般的光泽倒映出两人相碰的手。

    一枝竹签静静地躺在檀木板上,露出了粗糙的背面。

    其上用细楷纂刻一句诗。

    姻缘多舛路崎岖,情海波澜意难舒。

    徐载盈食指轻叩了下王絮的腕骨,“饮罢合卺酒,恩爱两不疑。换成是我喝了这合卺酒,就破了谶语吧。”

    “师太,怎么不喝?”

    他浅笑一声,眸光深黑:“你端给我的,我可是喝了。”

    “还是师太怕,喝下去,再也醒不来?”

    王絮凝视他。

    徐载盈一身淡青色锦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竹叶,素净文静,浓如茶雾的眼眸潋滟水色,遇雪犹清,经霜更绝,脸却跌丽瑰艳。

    “阿莺,你难得来了,想必也有话要说。”

    王絮自然而然地接过,好似他们是一对阔别二十载,又重上君子堂的挚友。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师太舍近求远,勾上南王世子,还落得一身伤。”

    酒水尚温,手腕一凉,徐载盈不知怎么就不想和王絮耍那套情意拳拳的哑谜了。

    他忽地攥住她的手,“啪”的一声,琉璃盏摔在地上,酒液四溅,在檀木板上留下一滩湿漉漉的痕迹。

    王絮到底没喝上那杯“合卺酒”,她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一摊黏腻的液体,最终抬眼看向徐载盈的眼睛:“看来,你不想和我叙旧?”

    裂帛声伴着剑光闪来,一柄剑刺进了嫁衣,抵在王絮胸口,剑身在烛光下闪烁着寒光。

    剑锋贴着亵衣游走,徐载盈捏着剑柄站在一端。

    “你我之间,只有债,哪有可叙的旧?”

    “阿莺,你若是真恨我,杀了我便是。”

    王絮没有躲避的意思,那剑直直地贯入胸膛,徐载盈长指一松,剑哐当坠在地上,却还是划破了皮肉。

    殷红的血珠洇透锦帛,沿着被剑撕开的丝线爬行。

    王絮颤了一下身子,抚平嫁衣上的褶皱,道:“我的命,你要拿,只管拿去好了。”

    徐载盈一怔。

    似乎她的血滴到了他舌尖,咸腥味在舌尖逸散开,呼吸一滞,鼻尖翕动,睫毛下覆下一片阴影。

    她生得清秀,细看过去,细线自眼角斜斜地划至脸颊,在脂粉的掩盖下泛着淡粉色。

    抚平皱褶时,一道深深划痕从掌心蜿蜒至手腕,在莹润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想来是前月,她与周煜打斗所致,那时留下的疤痕,竟还未淡化。

    “又在扮可怜了,说到底还是不想死。”

    徐载盈静静凝视王絮,到底没忍住嗤笑一声。点破她的虚情假意后,弯腰捡起剑,半收回剑鞘。

    “我当然不想死。”

    王絮也笑了,不过是千般呵护,万般柔情一样:“可是阿莺你要杀我,我却不会有怨言了。”

    徐载盈后撤两步,离王絮远了。

    他身上带着清淡的木质香,大约是青绿松针,阴天的松针,隐约的清苦味,平添了几分压迫感。

    他从袖中取出块软帕,擦拭滴血的剑锋,声音也如那取人性命的三尺青锋般凛冽。

    “我不会杀你,你不欠我。”

    前些日子,他去寻了方士。

    方士言道:“你与王絮之间,实乃有缘之人,梦就是这般无厘头……待至最终,缘分全然断绝,再无可续之机。”

    又是这话。

    徐载盈时常梦到,王絮在山坡上朝他射来一箭。他在心中描摹她的表情,定是平静无比。再后来,她的脸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雾霭笼罩,再看不清了。

    他翻来覆去地审王母,大费周章地带她回东宫。他没对王母做什么,王母已经开始指责,唾骂,侮辱女儿。

    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往往这时王母就像吐葡萄皮一样,倒出满腹苦水。

    “不仁不孝。”他道。

    “太子殿下,您也听了,刘掌柜待她如亲女,说杀就杀了,她哪把我这做娘的当回事啊!还偷走了家里的传家宝……”

    徐载盈不愿再回她。

    凡事不可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或许是他曾真心实意地想领她走出深渊,而这份可笑的真心轰然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