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卷一·终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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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死后第三年》 

    流云来去,松涛习习。

    宋晞举目望着夕照下的万里河山,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行至半路,层林渐染近在眼前,突然想起什么,她不放心得回头张望,又转身朝姬珣道:“金影木影带了多少人?代峦武功高强,只他两人怕是拦不住。”

    “本不是为拦他。”姬珣顺着她的视线远眺南方层峦,拉起她手道,“只让他们把火药除了,余下事务自有人料理。”

    “有人料理?”宋晞眼里浮出不解。

    姬珣颔首,笑着解释道:“小泉将军武人性子,素来奉行有恩必报,有债必偿。迢西驿站的债,还没来得及让代峦偿还。”

    “小泉将军也来了?”宋晞眼睛一亮,惊喜之色没来得及浮起,又忍不住担忧道,“小泉将军分属平渡水师,转道南州已是牵强,而今去又复返。永熹多疑,落入他耳中,会否认定此举有越俎代庖之嫌?”

    “小泉将军只是第一关,代峦功夫莫测,要逃脱不难。”姬珣眼底掠过一丝浮光,压着声音,“手眼通天、身法最为高绝之人,自当是圣上之人。”

    宋晞眉心一跳,凑上前道:“你是说,玄武舍?”

    玄武舍三字出口,宋晞福至心灵,刹时明白了前因后果、前后关窍。

    平心而论,代峦为拉拢苏升而作出的一番推演与杜撰并非全无依据——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乃历任帝王通病,而永熹帝之所以迟迟不动手,并非他笃信各位王、侯、伯府之忠心,而是因为廿八舍。

    ——只忠于圣上的廿八舍会将各州府动向时时上报,只要廿八舍仍在掌控,永熹便能高枕无忧。

    换言之,于永熹帝而言,南宁侯府自呈的忠心并非忠心,惟有玄武舍制约之下,由后者密信告知之事才是他们忠心与否的明证。

    偏不巧,半个月前,云裳死而复生的次日,玄武舍弄丢圣女,犯下大错,险些失了帝王信任。

    若是在玄武舍焦头烂额的此时,南宁侯府却不声不响地立了大功,大功或会成为大错,进而成为侯府脱离掌控的证明,而后渐渐成为永熹的忌惮,也未可知。

    倒不如——

    关键时刻让嫌犯逃脱,幸得玄武舍出手相助,事情才得以顺利解决。卖玄武舍一个好,让他们在圣上面前挣回几分颜面的同时,又为韬光养晦,保全南宁侯府自身。

    宋晞脸上多出几分正色,沉声道:“如何确保玄武舍定会入局?”

    “小泉将军一行入城时,在城中大张旗鼓兜了一圈,玄武舍中但凡有一人得用,便会尾随其后。再者,”姬珣凑到她耳畔,低声道,“玄武舍中人已在’无意’中知晓,曾有人冒用他们的名义,刺杀南宁侯府中人。”

    玄武舍虽为南宁侯府掣肘,名义上却不分上下。冒用玄武舍之名滋扰侯府中人,往大了说,便是意图挑起永熹帝与南宁侯府的不合。

    此事如何能小觑?

    宋晞福至心灵,仰起头道:“是说那次在子虚谷?那些刺客是代峦之人假冒?甚至不惜自伤?”宋晞黛眉微蹙,垂眸道,“这又是为何?”

    “倘若你并非朝华,而是被我无意中救回侯府,又忘了前尘的圣女云裳……”

    十里松风悠悠如诉。

    仿佛不敢想,又不得不想,姬珣眼帘低垂,右手拇指轻走过她掌中纹路,颦起的眉心折出一道分明的弧度,垂落颊边的睫影微微颤动,开口之时,拂过耳畔的吐息都失了初时的平稳。

    “独处索桥时信他几分?瞧见焦土长川时信了几分?为护你而受伤后,又会信几分?”

    若是失忆的云裳变成一颗唯他驱使的棋子安进南宁侯府……

    宋晞拉住他手,朝他走出两步,直至呼吸可闻,姬珣抬起头来,她的眼里泛出些许笑意,附耳道:“阿晞迟钝,彼时什么都没想,只是想着,若是珣哥哥在旁,便什么都不怕了。”

    拂过耳畔的吐息倏地一滞。

    不知是否秋光潋滟,还是松涛醉人,望着余晖之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眼前人,素来清冷的南宁少帅手上用力,两靥悄然晕染绯红。

    *

    半个月后,中州京城。连日秋雨,皇城里外一片水色潋滟。

    早朝散去不多时,华盖殿前,一袭如意云鹤赤罗袍的韩暮楚正大步迈出殿外,一名内侍匆匆而至,躬身行礼称:“韩相,圣上有要事相商。”

    想起方才朝上所议之事,韩暮楚心下有了计较,收起象笏,摆摆手示意对方带路。

    不出他所料,穿过厅堂与长廊,内侍停下之地正是华盖殿冬暖阁。中秋未至,此间暖阁已生起两个炭盆。

    虽贵为九五之尊,早些年生为武将时出入沙场太多次,永熹帝身上太多陈年暗伤,而今内里中空,怕早已沉疴难愈。若是圣女自此消失,也不知这多灾多难的永熹朝还剩几年光景,下一任新帝又会是……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