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47章 霸王卸甲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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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岁·舜英传》
宫人鱼贯而出,卫尉卿冯广年接过鼓槌,座下众乐工各执羌笛、二弦、三弦,琵琶,其余笙、编钟、胡琴各有所属。
一名男子身披银甲,率戎装兵士百人上殿,单膝下跪,朗声道:“臣羽林卫副指挥使褚钧贤,率麾下男儿为陛下助兴!”
卫士自成方阵,接过一旁宫人送上银漆木质的刀剑、枪戟。只待冯广年手起槌落、笛声起调,编钟随后,琵琶、二弦、三弦、胡琴接踵而至,其余奏乐紧紧附和……殿中刀光剑影、阵型变换、呐喊震天,如有千军鼎沸、万马奔腾。
扑面而来狂啸的秋风、血色的晚霞,干草、衰杨、黄沙的气息充斥鼻腔、噎满咽喉,橫槊扫千军、血流漂杵腥,烽火照亮了玄阴山的黑夜、飞雪掩盖了河边无定枯骨,圆日急速坠下乌兰山、长流川烟波之中千帆争渡、伊河浊黄的激流冲向大海…
满座衣冠心旌激荡,酒酣耳热间不知不觉以著击盘,慷慨和歌……
君不见,朔北八月塞草腓,十五从军八十归;
君不见,黄沙碛里无流水,柘枝城中少春晖;
君不见,昭君远嫁已年多,烽烟又起人不寐;
君不见,粼粼白骨梦春闺,古来征战几人回;
君不见,何年秦皇空九宇,边声连角唤霍卫?
殿中气氛从磅薄激昂逐渐慷慨悲壮,最后琵琶“铮铮”六声急促锐响,收金止鸣,万籁俱寂。
诸宾客沉浸其中,余韵无穷,久久不能回神。
元旻含笑点头,对中常侍道:“赏!”
殿中各人如梦初醒,褚钧贤忙率兵士退下,曲纯儿抱琵琶上前施礼:“愿为诸君敬献《霸王卸甲》。”
苻洵与苻沣对视一眼,苻沣点了点头。
得了允准,苻洵起身取过一柄银漆木剑,单膝跪下抱拳道:“愿作剑器舞为翊王陛下、王后殿下助兴。”
舜英悄声问元昙:“这好像是双人剑舞?”
却见元昙眼神涣散发着愣,羽眉轻蹙、双眸好似有泪光一闪而过,然后起身向元旻敛衽一礼:“臣妹不才,学了些时日这段舞,愿襄助苻将军,为诸君助兴。”
元旻只当她真心喜爱这首曲子,别无他想,温声道:“有劳七妹妹。”
苻洵亦抱拳恭声道:“多谢长公主。”
他今夜穿着海棠红齐领曳撒,身材高挑、肩背笔直、双腿颀长,深绛色锦带束在挺拔有力的腰间,如一株修竹;元昙穿着石榴红窄袖襦裙,浅绛色的披帛从后背绕过挽进肘内,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两人都是罕见的美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对养眼,竟有些檀郎谢女的意味。
宫女用红纱罩住宫灯,殿内一片轻红;琵琶声先是忽而急促忽而空,断断续续。营鼓夜传、山雨欲来,美人帐下犹歌舞。
元昙手捧金盏微微屈膝仰视苻洵作劝酒状,衣袂同纤腰左右款摆,绕着苻洵缓慢转圈,苻洵翻腕将剑隐在背后,微微俯首与元昙对视,含情凝睇。
十天前,元昙从残破的牌楼下走出,青石台阶下有座朽烂的木亭,亭中跪坐一人,正专注抚琴。弦和指复柔,一遍又一遍低吟《凤求凰》,琴音柔婉而缠绵,声线透着深深执念和绝望,听得她险些落泪。直到那人抱琴离去,她依然怔愣着远远站在原地。
红纱撤去一些,灯光渐明;琵琶声急夹弹,一阵又一阵,像潮水迭起,主将升帐。
苻洵从元昙手中咬起酒盏,仰头将酒液倒入口中,少许酒液从下颌流下、滑过他脖颈流入领口,再轻启红唇、偏了偏头,酒盏跌落在地。他按剑而起,眼眸掠过一抹妖异的光彩,元昙伸手作挽留状,翘袖折腰,围着即将出征的霸王起舞翩翩。
此后三四天,每天下午那时候,元昙都会站在牌楼下石阶的另一端,听那人抚琴,从《相见欢》、《望梅花》、《游韶光》到《章台柳》、《谒金门》、《长相思》,全程下来是个完整的故事。
乍见之欢、梅下相望、互诉衷肠、同游春景,然而“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痛失所爱却只能醉卧花阴,徒留长相思摧人心肝。
大翊尚武成风,无论男女,个个敢爱敢恨、痛快利落,极少有如元昙一般痴迷音律、心思细腻之人。
那天,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怯生生唤:“这位——公子——”
红纱全部撤下,灯火煌煌;玉指在琵琶弦上快速扫撇,却坐促弦弦转急,霸王开始整队排阵。
苻洵长剑越舞越快,寒光闪闪、鸣铗嘶嘶,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元昙也抽出长剑,龙泉腾月白,秋水耀星光,却只能亦步亦趋跟在舞得如痴如醉、如癫如狂的苻洵身后,眸光缱绻空落落,绛唇珠袖两寂寞。
碧宁书院青石阶下,那人愕然回身,一身胭脂色绣银丝梅枝的长袍,微风吹过他额角两绺乌发,眉如墨画、肤如细瓷、唇若桃花瓣,让人目醉神迷。见台阶上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