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笼中鸟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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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秋岁·舜英传》 

    “……别院笙歌怜故土,空台麋鹿怆新知。倾城岂是红颜姑,沈骨堪为玉貌悲……”

    四月,宝慈宫的梨花依然层层叠叠,覆压如雪,冯姮靠在梨树下一张躺椅上,合眼假寐,听着对面紫衫少女捧着诗集轻吟。

    听完了这一首,冯姮睁眼:“阿英,你可知这诗说的是谁?”

    舜英想了片刻才试探答:“施夷光?”

    冯姮微笑颔首:“正是啊,这其中典故可听说过?”

    舜英顺着她兴头,笑道:“越王勾践破吴归,义士还乡尽锦衣,阿英乃一介武夫,常以此自勉。”

    果然,冯姮笑意更温柔:“当初越王为求周旋,选了八名绝色美人进献吴王,其中最出色的两位合称“浣纱双姝”,一为夷光、一为郑旦。都说夫差对那二人极尽娇宠,以至于耽于享乐、国破家亡。”

    舜英嗤笑:“一不责怪君王无能,二不责怪臣工庸碌,三不责怪将士软弱,却齐齐去责怪两个弱女子,当真可笑。”

    冯姮柔柔笑了,眼神有些悲凉:“于故国,她们是敌国的宠妃,于敌国,他们是祸国殃民的妖孽,从她们作为贡女入敌国王宫,凄凉的下场就已注定。”

    舜英见她面有戚容,忙翻下一篇念起来:“……猛将谋臣徒自贵,蛾眉一笑塞尘清,是写昭君的。娘娘远嫁数千里,使翊、宛息战二十多年,功德无量,堪称当代昭君。”

    冯姮看向远方,悠悠长叹:“马上山川难记忆,明明夜月如相识啊。阿英,近些时日,哀家常梦到自己还只有你这样大,跟十二哥在大漠里骑马,柘枝城的天空真高啊,他养的那只鹰就在头顶盘旋、长啸……”

    “哀家追啊追,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

    舜英想起近日收到的北苑线报,心中恻然,强颜欢笑道:“待娘娘养好身子,阿英同大殿下一起,带娘娘去朔北跑马。”

    冯姮缓缓摇头,唇角笑意淡淡:“哀家只剩一条胳膊,骑不动烈马了。你们若有心,替哀家取来一抔玄阴山的土,权当是回过故乡了。”

    顿了顿又道:“此事莫让阿旻知晓,不要让哀家的心情影响他的判断。”

    舜英听她如此说,心绪复杂、不知如何劝慰。就在此时,宫人进来通传:“陛下来向娘娘请安,已至前殿。”

    她一个激灵,忙起身向冯姮奏请回避片刻,于是冬雪带她进了寝殿的东暖阁,刚坐下便听院中元旻平静无澜的声音:“母后万福。”

    从宫人通传到她避让,再到元旻请安,冯姮也只朝她笑着微微点了个头,一脸风轻云淡恍若无人来过。

    .

    一个月前,舜英还是阿七的时候,被新王元旻强行宠幸,却仍请奏离宫,惹得他不解而愤懑。

    她不想继续待在重重宫墙,就算为着王族颜面一世不婚,也想去四面八方走走看看。归宗之后,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离开昇阳后海阔天空、大有所为,婚姻只是极小的一部分。

    那夜之后,她一遍遍再次问自己的心,元旻于她意味着什么?结论永远那般笃定:至高至明日月。

    她想让日月回到天上,自己离他远远的、不再仰望,寻一条自己想走的道,自由自在、鲜活明亮地走下去。

    本以为会随司南侯赴龙城就任,而司南侯正值盛年,上昇阳朝拜还轮不着她,与元旻暂不相见。再过几年,他一定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自此桥归桥、路归路。

    岂料,回程时马车拐了个弯,褚秋水一边说着当今陛下对她如何爱重,一边谆谆嘱托她独自留京好生效命,然后领着族中子弟浩浩荡荡回龙城赴任,将她和一名堂弟撇在昇阳褚宅。

    两纸委任告身,她和堂弟褚君贤双双留京任职。

    褚宅的闺阁早已布置停当,全是按照她从前在兴庆宫的喜好。她一时搞不懂元旻究竟何意,当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遍遍回忆,终于从褚秋水离去时的神色中找到欲言又止和无奈,以及眼里极力掩饰、却仍不时闪过的惶然恐惧。

    找元璟打听才知,元旻并未收回册后诏书,只是将赐婚、册后两道圣诏封存于宗正寺。

    骤然之间,她再次见识到权势的模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君王之威。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有对她极好的亲人和有血脉相连的家族,不可再率性而为、撒手就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元旻不愿放手,她去到何处差别不大。

    于是乖乖留在了昇阳。

    她目前在朝中职务是鸿胪寺的一名典客丞,从六品。

    大翊名列蜃洲三大强国,除了需对大国来宾格外留意,其余外事只需常规守礼迎送,全都有旧例可循,日复一日枯燥而寡淡,比之前做暗卫更无聊。

    起初她不死心,时不时向上峰请求被派遣到别国出使,无需要职、当个小小随从即可。但周睿才在鸿胪寺这种邦交官署升到少卿,自然善于揣摩君心,基本不给她安排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