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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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他饮水曾用过的细瓷杯、他买醉时饮剩的半坛花雕。

    屋后竹枝发出簌簌声响,她忽地身子一僵——并未有风。

    怀着莫大期望冲进竹林,春雨后微潮的泥地上,散落着许多凌乱的足印,像是许多人在林中踩过,而最清晰、最轻的那两行,向着通往山顶的斜窄小径上。

    心没来由地狂跳,她不顾泥地湿滑,顺着脚印跟了上去,果然在山腰一块凸出的大石上看到了苻洵。

    他穿着玄色短打,衣上沾了些泥,散漫地歪坐着,俯视着山脚花团锦簇的洛京,一臂在背后撑地,一手拿着酒壶,就着潮冷的山风、有一搭没一搭饮着。

    像脑后长了眼睛,他突然出声:“小心。”

    紧接着,她脚底一滑,身子扑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形一动,舒臂扶起即将跌倒的她。

    扶起她后,他依然坐回原位,继续看着风景饮酒。她走到他身边坐下,顺着他目光远眺。

    恍惚记得,那些画卷里,有一张并肩骑马的,画中风景像极了洛京。

    同样的睹物思人,同样是遥不可及的人,天底下的可怜人啊、还真是数不胜数。

    苻洵突然开口:“你已成婚,再来这里实在不妥。”

    她忽然感觉被莫大的荒诞和讽刺笼罩,失声笑出来:“她也已成婚,你为何还要来?”

    苻洵握酒壶的手蓦地一抖,极快平复下来,若无其事地摇头:“无论她成婚与否,我心悦她,与她无关。”

    话一出口,倏然意识到什么,偏过头、蹙眉看向她。

    那天,他被她留下喝了许多酒,喝到后来脸色发红、头晕目眩。他意识到什么,却未置一词、更没有恼怒,只斜靠在窗下,目不转睛地看向屋后竹林。

    她默不作声看了很久,盖上芙蓉粉香炉,依兰香的浓郁甜味弥散满屋。她跪坐到他对面,情不自禁俯身去吻他。他额上起了层薄汗、身躯发颤,却仍然推开她,柔声说:“公主,不行。”

    她不甘:“听人说,你的府邸有侍妾,还有不少歌女舞姬。她们都可以亲近你,我为何不行?”

    苻洵唇角笑意十分讥诮:“因为我纳她们进门、锦衣玉食地供养她们,就是为了子嗣。你金枝玉叶,实在不该如此自甘堕落。”

    她笑了:“可我从不觉得,那是堕落。”

    苻洵还想推开她,但药性已发散开,令他使不上力,于是他拔出短匕扎向自己大腿。

    他血流如注,命都不要了,还一心拒绝她。

    那是她前半生经受的最大侮辱。

    那晚,她还是没回碧宁书院。那以后的小半月,她每天很晚才回碧宁书院。

    发现月事推迟后,她没有丝毫惊惶,想起苻洵,心头涌起报复的畅快。她坚持生下这个孩子,无论是姓冯还是姓元,她已决意将孩子养大。

    哪怕这可能招致家宅不宁、和离或被休弃,甚至被嫡兄盛怒之下重罚,她亦不惧。

    那以后,她依然要操办碧宁书院的扩建,依然不时去半山居、流连忘返。

    她万万想不到还能遇见他,有了兕儿后,他来洛京的次数反而更多,甚至会问及兕儿。那以                                                后,她每次去洛京都带着孩子,让他隔着窗户或帘子关怀几眼。

    他有儿有女,却不知为何,对这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孩子如此上心。

    过了两年,她又有了思洛,苻洵知道以后,一改素来温柔,疾言厉色质问她是不是疯了。

    她咯咯笑起来,说自己权当如愿以偿、与他儿女双全。

    那以后,苻洵再也没来过半山居。

    两国形势愈发严峻,都说必有一战,她所有亲人、包括他深爱的褚王后,全部磨刀霍霍、枕戈待旦,做梦都想杀了他。

    在这同仇敌忾的紧张氛围里,她总是回想起与他在半山居的岁月,飘忽美丽得像幻觉。

    那段时间,他偶尔会问:“你是翊国公主,为何从没有像他们那样想除掉我?”

    为何?大概因为,那个有父王、母妃、二哥、三哥、八弟的翊国,才是值得她守护的故国吧。

    而今这,由嫡兄、嫡母掌权的陌生国度,只是她的枷锁、满目仇敌的伤心地。

    .

    夜风呼啸着吹过无垠草海,像无数交织着的呜咽声和歌声。

    帐篷前燃起一堆篝火,焰光随风摇曳,照得对面的脸庞晦明莫测,还是那样精致漂亮、风度卓然,岁月格外厚待他,半分不显沧桑。

    思源和思洛都已呼吸平稳地睡去。

    元昙跪坐在篝火边,缓缓摊开自己双掌,翻来覆去细看,眼神绝望、唇角扬起苦涩的笑。

    苻洵透过火焰,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叹了口气:“别看了。”

    想了想,挪动位置坐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