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世上应无连理枝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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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船顺水速度极快,锦瑟在楼船上待了半个月,今天船上时不时传来童子的欢呼声——“阊江到了”、“过了阊江就是维阳”……

    上船住下之后,她从同船商贩那买来颜料,将自己的脸涂成另一副模样,每日提着一口气、放缓脚步,在船上四处溜达,却再没有听到苻忆的声音。m.lanyuezdh.cc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堂堂建业侯之女、宗室贵胄,哪个不要命的敢去洛川别苑拐人。

    直到第九天,楼船经过樊州江阳渡,苻忆的声音清清楚楚在甲板上响起:“娘亲,这个渡口好多船。”

    锦瑟循声追出去,穿过走廊、踏上通往甲板的楼梯,走到一半视线已能看到甲板,待看清甲板上的场景时,她全身血液都凉了。

    晨露微凉,初升的朝阳照着那小小的身影,赫然是苻忆。她正牵住一名年轻女子的手,欢呼雀跃叫着“娘亲”。

    那女子身形颀长袅娜,头戴一顶白纱帷帽,背对她站着。

    “这是南翊最大的渡口”,那女子屈身下蹲、平视着苻忆,柔声道,“能停泊的船是珪山大渡口的三倍。”

    苻忆小手穿过帷帽的白纱,摸了摸那女子的脸:“娘亲的脑袋好了么?”

    那女子愣了一瞬,旋即笑起来:“好了,阿忆是喜欢娘亲脑袋好的时候,还是没好的时候?”

    苻忆转了转眼珠,认真地说:“娘亲不管脑袋好没好,都对阿忆和哥哥很好,只不过没好的娘亲每天都很开心,经常跟哥哥和阿忆玩,现在的娘亲看着不大开心。”

    那女子说:“因为爹爹还受着伤,等爹爹伤好了,娘亲就开心了。”

    江阳渡已遥不可见,那女子摸了摸苻忆的头发:“热起来了,咱们回屋去吧。”说话间,理了理藕荷色襦裙,慢条斯理转身向船舱走来。

    锦瑟心跳一突,升起莫名恐惧,陡然后退几步、退下楼梯站在一旁阴影中。

    那女子拉着苻忆,目不斜视从楼梯走下,走过锦瑟身边时恰好拂过一阵微风,略略掀动帷帽的头纱,即将看清那女子相貌的刹那,锦瑟没来由地惊惶紧闭双眼。

    随风而来的,还有那女子身上熟悉的草木清香——素馨。

    楼船停泊西津渡,那女子拉着苻忆、提着包袱下了船,安步当车穿过街道巷陌。锦瑟不远不近跟在她们身后,明明只隔着三五丈距离,却没有勇气加快步伐、叫住苻忆或那女子。

    跟了约莫一个时辰,眼见她们走进一条清幽干净的小巷,锦瑟站在巷口抬头一瞥——青莲巷。

    那女子停在一座宅邸门口,那是一座小巧的二进院落,在维阳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已算是豪奢。

    苻忆欣喜地一溜烟冲进去,跑得无影无踪。一名婆子迎上来招呼:“韦娘子回来了?是否安排那几家布庄掌柜过来报账?”

    那女子柔声道:“坐船有些乏,歇两天再让他们过来。”

    又说:“阿忆许久不来,嬷嬷先着人去给她采买些成衣,再把我旁边那间卧房收拾出来。”

    目送着嬷嬷领命远去,她款款走出宅邸正门,面向锦瑟:“夫人跟了一路,何不与我找个地方,好生一叙?”

    沧浪墅,“看月宫”包间,一壶香茗、两盏淡酒,两人相对而坐。

    那女子抬手,一点一点揭开白纱帷幕,锦瑟屏息凝神、恐惧的闭上双眼。那女子轻笑一声,继续往上,直至将整顶帷帽完全掀落。

    锦瑟试探着将眼皮张开一线,然后慢慢睁大,直到对面那张脸清晰地显示在眼前:黛眉远山长,杏眼秋水澈,精致的小翘鼻,薄唇。

    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容。

    “你是谁?”

    “我在官面上叫韦秋屏,有人叫我花子、有人叫我豆蔻,不过我用得最久的名字,是锦瑟。”

    “你是锦瑟,那我是谁?”

    “你是南翊众口称颂的英雄,已故翊庄王之妻、延光陛下生母,你是——褚舜英!”

    “褚舜英”三个字在耳边响起,霎时如利刃刺穿脑颅,她痛到呼吸困难、双目发胀发涩,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心脏突突直跳,全身血液凉得像冰。

    终于,在眼前晃出的无数重影中,她四肢僵麻、失去知觉。

    韦秋屏注视着眼前晕倒的女子,慢慢伸出手,轻柔摩挲着那张与自己近乎一模一样的脸,痴痴笑了,星星点点泪花聚成泪滴,潸然而下。

    “我是该嫉妒你,还是该感激你?”

    “若没有你,我还在倚翠楼倚门卖笑,可我也不愿感激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与他大婚的前两天。”

    .

    建宁七年的春天格外冷,直到上巳节前后,被积雪封锁的平虞道才部分解冻,此时的韦秋屏、那时的锦瑟,站在洛川别苑门口与苻忆告别。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