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沧海横流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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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洛驰道建成之后,从英平郡到洛京无需再渡两遍伊河、经上阳郡,这条道路,彻底打通了伊河、戎陵群山对荣国和昇阳的阻隔。

    翊庄王统治大翊的那六年,国富民强、兵多将广,锦绣城池、歌舞升平。

    苻洵避其锋芒,马不停蹄地勘探地形、布局谋划、厉兵秣马,半刻都不曾停歇。

    永平一年六月到永平五年四月,是元昙如愿与心上人相会相伴的四年,却是苻洵借半山居掩饰,开掘暗道、摸清洛京各大马厩和粮仓底细,虚与委蛇的四年。

    八月十五,荣国三万步兵攻占存粮丰裕的洛京城,以此为据点,以图东进。

    本是阖家团圆的佳节,洛京城家家关门闭户,冷寂无声得好似鬼城。

    苻洵治军极严,一经发现士兵滋扰平民,即刻军法处置,他不愿任何人损伤这座城池,哪怕一分一毫。

    是夜,苻洵卸下铁甲,换穿素袍,迎着乍起的秋风,安步当车走在空荡荡的街头,晃悠悠逛了一遍又一遍,好似一缕无所依凭的游魂。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走到后半夜,他终于找到了那座客栈,因地段冷僻经营不善,已贴上了转让的布告。苻洵让人明天循着布告上的地址,给原店主送去市值三倍的财帛,权当买下它。

    店门的牌匾有些松动,鲜亮的朱漆已暗旧剥脱,中规中矩写着店名“相见欢”。

    泪雨霖铃终不怨,只因相见欢。

    推开店门进入,潮润的灰尘扑面而来,木楼梯有些朽坏,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置若罔闻,一步一步走到最顶层。

    走走寻寻,找到当年那间天字号上房,他就着满屋潮气和霉味,躺在暗旧的床上睡了一觉。

    第二天,苻洵迷迷糊糊地醒了,坐起来直起上身,张开双臂环作一圈,任秋风从窗外吹来,穿过空空如也的怀抱。

    什么都没有。

    他在杂物间找到一把锄头,走到院中的桂花树下,开始掘土。他掘得很慢,每挖几锄就要停下来、捂住心口歇息片刻,却没有停,直到挖出个长四尺、宽两尺的深坑。

    花梨木制成的长条形匣子,胭脂红的绸缎底垫上,静静卧着两柄银白色的刀。同样的款式,一大一小,正好一对。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轻轻抚过纤云,从刀柄到刀身、刀锋、刀尖,刀柄似乎还残留着淡淡余温,秋水般的刀身上,似乎仍流淌着汩汩鲜血。

    那血,有他的、也有她的,滚烫到极致、也冰冷到极致。

    原来,爱的极致,是恨。<                                                他凝神看了一阵,缓缓合上匣子,用铁钉将匣盖一根根钉死。把刀匣放进土坑,双手捧起一抔又一抔土,撒落、掩埋……

    一边掩埋,一边喃喃低语,声音轻柔,似情人的呢喃。

    “褚王后已死。”

    “翊国也将不复存在,以后,将再无翊国、荣国之分。”

    “我们干干净净、毫无挂碍地,重新开始……”

    “不要忘了我,下辈子我来娶你。”

    “下一世,我一定早点来找你。这一世我来得太晚、太晚了……”

    他眼眶通红,疼得似要裂开,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主子何必还念着她”,秦川有些不忿,“主子对她掏心掏肺,她却反过来捅你刀子,算什么?”

    “算我欠她的”,苻洵专注地掩埋着刀匣,头也没抬一下,“算冤冤相报、血债血还。”

    “我害死了她的国君,还险些害死她,她也差点杀了我,我们扯平了。”

    “我与她,这一世的罪孽已赎、恩怨已了。”

    埋好刀匣,堆了个小小土丘,似一座新起的坟茔,苻洵又竖着埋下一块石板,权作墓碑。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小小的墓碑上,錾刻着他们潦草的十二年:要见无因见,了拚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

    八月二十七夜,苻洵率白袍卫绕到商都北郊埋伏,趁商都为伊河边守军供应粮草、开门的须臾,杀入城内,绕城奔驰四分之一圈,从内打开商都西城门,薛怀嘉、高轩率轻骑重骑一拥而入,商都失守。

    位于洛京、商都之间的龙门渡口,落入荣军的掌控,伊河两岸被切断关联。

    商都城破之日,姜嫣携元承赟、元念笙等子女,率八百太尉府兵抢渡过河,直奔洺州、燕州。

    姜嫣及元承赟的北上,使得北疆战况再度生变。

    元承赟十四岁入军中历练,随谢朗在宣庆掌兵垦荒六年,姜嫣生于长于洺州、世代将门虎女。母子俩入洺州之后,不到三天即接管了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