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去去从此辞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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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字说:“陛下,我想清楚了。”
“我是褚舜英,母亲是受尽唾骂的无名英雄,生父……生父国破家亡。但,我就是我,无需高贵的父亲为我加持。”
“我之所思,既因战乱而生,性命由无数义士拼死保下,又自小食万民之禄,唯有护好这锦绣河山,才对得起如此托举与牺牲。”
“我之所求,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我曾为武将,自当舍生忘死、奋勇杀敌,御敌国门外、开万世基业。却仍希冀这世间,能少几座宁皋山、少几条丹河谷、少几座被焚毁的龙兴楼。”
“陛下若不弃,我愿与陛下并肩,观文教于六经、阅武功于七德,终其一生,携手共治出个河清海晏的大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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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璟站在大庆门下,看着送亲队伍从宫墙后迤逦而来,簇拥着已在宝慈宫拜别冯姮的元昙。
今天的元昙又明艳又妩媚,着一身华袿飞髾、曳地长裙,用金丝银线绣出曲水、凰羽和流云,再以孔雀羽线绣出八对神鸟。正红色的喜服衬得她肤白胜雪、眸如春水,额心贴着银红梅花钿,颊晕嫩吴香、唇点石榴娇。
生父已逝,兄长又都远在滬南,只能由他这个九叔暂代父兄,送她出降。
明德门外,站着同样身穿喜袍的冯彬,笑得合不拢嘴,双颊通红、眼下两片乌青,一看就是高兴得好几宿没睡。
元璟并不怎么看得上冯彬,如此优柔荏弱、毫无血性,总令他想到那个令他妒恨交加的男人,就连死、都死得如此荒唐窝囊。
元昙刚回昇阳时,他就私底下找聊她过,说适龄的宗室女多得是,两姓之好不一定非得出降她。又说元旻很通情达理,还拖着没下圣旨,在等她想清楚,一切都还有转圜。
可元昙就跟吃了秤砣般,一口咬定自己和冯彬情投意合,心甘情愿结作连理。
他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远有元旻、元旭,近有元珙、元昀、元旷,她在如此多的优秀男子中长大,怎就一眼看中了冯彬那种货色。
好在,鹤华公主府就在城东,离桐花别苑并不远。有个不虞、多的是人替她撑腰。
散漫无序地想着,元璟牵着她走过一道道宫墙,将她扶上迎亲的朱漆轺车,然后上马、护在轺车之侧,随送亲队伍慢慢走向鹤华公主府。
离明德门越来越远,元璟回头、遥遥望了一眼巍峨的宫墙。
蓦地想起征和二年春,被占沿江二十城的翊国为求和,向滬国进贡财宝无数、绝色美女百名。
那年正月二十,百名贡女在大庆殿拜别国君、依次坐上马车,车队驶过朱雀大街、驶出昇阳城东华门。
那时候,寻找阿云大半年、毫无 音讯的他,心灰意冷,策马回昇阳,想求一求王兄动用隐蝠卫。
明明已过去二十三载,那天的场景,他却记忆犹新。
那是个天高云淡的上午,他一路风掣电奔,即将入城时,遇见许一舟领着贡女马车队,从城门下鱼贯而出。
他虽着急,却也不得不勒马相让,及至车队离开,才重新策马扬鞭,一路向西。
与车队擦肩而过时,他没来由地心念一动,回过头、遥遥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车队。
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婚仪完毕后,日头已偏西,元璟走出公主府,骑在马背上慢慢回桐花别苑。忽见城门的方向激起大片尘土,一队车马浩浩荡荡自东而来。
所有马车的车身都漆成深红,饰以重明鸟团纹——上垣褚氏。骑马走在队首的,正是司南侯褚秋水。
听说元旻南下之前,已下旨宗正寺着手操办国君大婚。
王后母族都回京了,这次大婚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大哥迎娶崔师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晃眼,大哥的儿子也要迎娶喜欢的姑娘了。
头一次,他真的感觉自己老了。
回了桐花别苑,元璟先去了小祠堂,那里孤零零竖着两张牌位、一个木匣,两张牌位分别是:文端公辛佑安、忠定公贺浮白。
贺浮白暴毙于征和六年春,倒在了大捷的前夕,走得并不安稳,有人说,他是被丹河谷七万降卒的冤魂索了命。
辛佑安病逝于征和六年冬,攻破燮陵那天,元璟癫狂之下险些屠城,幸得辛佑安阻拦,可那挣扎中拳拳到肉的重击、尽数打在了佑安身上。
那以后,佑安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能撑过那个冬。
佑安是碧宁书院的杂役,除了惯常的活计,还时常帮年幼的元璟喂马跑腿、照应他生活,所求的不过是多看几眼他的藏书。
后来,在崔夫人和元璟的举荐下,蔡大家破格收了佑安作弟子。佑安天份惊人,短短十余年,学问已超过书院大部分先生。元璟倒落了下风,时常向他请教